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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石头般冰冷的(1)

在伊甸园里的生活非常枯燥无味,就连电视机,也仅仅在三楼的康复室里才有。以前住在一楼,二楼,完全看不到电视机的影子。

也就是今年,我来到三楼的同时,才看到了电视机。

奇怪的是,一楼和二楼仅仅只有一个大厅,和监狱般的白色病房。

而且,在这里这么久了,竟然看不到其他的病人,除了护士们。

这是我至今不得而知的事情。

不过还好,住到了三楼,在康复室里有电视,在三楼的大厅内也有舒适的沙发。让我平淡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一些颜色。

伊甸园的三楼比起一楼二楼更加地安静。

简直可以说是可怕了。

安静地吓人。

虽然有如此治愈的景色,但是,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在一楼,曾经目睹了一名病人的死亡。

那天正好是他发病的时候。

他被医生从病房内推出来的时候,那种寂寞和绝望的眼神。

我后来听萱姐姐说,那是个肝癌晚期的患者。

让我难忘。

我也怕死,我也想当正常人,我也想逃离这里。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能出去都成了一种奢侈,和常人一样生活。

那就是笑话了吧。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从来到伊甸园。

从一楼到三楼。

从白色到淡黑色。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我不敢去相信。

因为……

伊甸园有5楼。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呢。”

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了窗帘。

温暖到吓人的阳光照射进来。我很享受地闭上了眼,让身体沐浴在阳光里。

床头,摆放着一大堆药物,还有祈愿给我的书。

我拨开药物,小心地拿起了这本书。

《星光》

是这本书的名字。

我很喜欢星空呢。

每天晚上,我都会用架设在窗口的天文望远镜去看星空。

不过。

却远远比不上10年前的夜空。

我凝视着这架白色的天文望远镜。

“嗯,今天身体看来也不错呢!”

我稍微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会不时发病。

而且肌肉在逐渐萎缩,让我连路都无法正常地走完。

因为很累。

而且,不时还会有心脏的疼痛。

有一次,就是因为发病,我倒在了康复室。

萱姐姐从那以后也很少让我去康复室。

不过,她无法阻止我呢。

因为,我还有约定要完成。

那是我最后的约定吧。

我轻笑着下了床。

和平常一样的三楼呢。

没有一个人,只有和煦的阳光,照亮了本就纯白的地板。

我双手捧着书,来到了大厅。

这里摆放着几张沙发。

我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

很柔软,而且很温暖。

“这才是人生呀。”

我打开了书,就着阳光开始品读起来。

宁静的早晨时光,就被一声尖叫打破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

从旁边的康复室里传来沉闷的响声,伴随着尖叫传入我的耳朵。

“诶?!”

我放下了书,朝康复室小跑了过去。

打开康复室的门。

一名少女摔倒在了地上,表情十分痛苦。

她的胸口是黑色的徽章。

“你没事吧!”

我上前想扶起她。

但是手刚接触到她的皮肤时,我愣住了。

和石头一样僵硬的皮肤。

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年龄,正常的女孩子的皮肤不会是这样的吧?

不过,手上传来的触感……

虽然说,在伊甸园里没有正常人。

“……痛。”

她朝我投来无助的眼神,然后昏迷了过去。

“喂!喂!醒醒!”

我用力摇晃着她。

没有任何动静,就和石头一样。

那是我在三楼见到的第一个病人。

和我一样的,住在三楼的病人。

“萱姐姐!”

我好不容易把她背出了康复室,就看到了迎面跑来的心萱。

我朝她大叫着。

她好像在说些什么,不过我却什么也听不到。

胸口一颤,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然后,倒在了地上。

“唔……”

我睁开了眼。

头顶上是熟悉的天花板。周围也是熟悉的摆设。

这里是我的病房。

“咔嚓。”

门被打开了,心萱推着药车走了进来。

“你醒了?”

“嗯。”

我朝她点点头,然后坐了起来。

“刚才啊,你背着那个孩子昏倒在地上,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那个孩子呢!”

我问道。

“我会告诉你的,在这之前……”

心萱朝我微微一笑,取出了药车上的药物。

“先吃药吧。”

“咕咚。”

苦涩的胶囊药物被我咽了下去。

这是我每天都要吃的东西。虽然不情愿,不过没有这些东西,我就无法活着了。

“那个孩子,其实是5楼的病号。”

“5楼?”

“没错,但是因为康复室只在三楼有,所以她会经常跑下来,不过最近,她来的频率也少了啊。”

“是吗。”

“嗯……那孩子患的,是十分罕见的[全身缓慢石化症。]”

“得了这种病,只能慢慢等待着全身被逐渐冻结。最后,连心脏也会变成石头。”

“骗人……”

我呆呆地看着她,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

“骗人的对吧!萱姐姐!你告诉我啊!”

“人怎么可能会变成石头呢!”

“这是很罕见的病。目前世界上也仅仅只有几例而已。”

“很遗憾,医生们完全没有办法。”

我松开了手,无力地靠在枕头上。

胸口喘不过气来。我开始剧烈咳嗽。

“没事吧!”

她倒出一片药,放在了我的舌根。

片刻后,我的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小爱,你现在不能太情绪化……会影响病情的。”

“我……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我直直地看着她。

“不会的!不会的!”

“总有一天,我也要死去的,呐,对吧?”

脸颊上有热热的东西滑下来,那是眼泪。

“……”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虽然在伊甸园里没有遇到护士之外的人,但是我曾经投过白色的病房,看到了身患绝症的人们,同不甘的命运抗争的毅力。

不过,我现在还无法面对死亡……

我不想死……

就这么死去……

我后来才知道,在这里的病人,极少有能出门的。而三楼,仅仅只有我而已。

我突然感到庆幸。

至少,自己还能动。

还能在沙发上看书。

连散步,都成了伊甸园里的人们的奢侈。

在一楼二楼的时候,我还能偶尔听到其他病房内病人的咳嗽和叫声。

偶尔还能投过门看到他们的脸庞,他们对命运的挣扎。

不过到了三楼,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

“伊甸园一共有30个病号。一楼20个,二楼6个,三楼1个,四楼2个,而5楼,就只有1个,也就是那个女孩。”

心萱告诉我。

而在这30个病号中,只有5个人能离开病房走动。

我就是其中之一。

难怪,康复室里看不到其他的人呢。

“那为什么人会这么少呢?”

“……”

她突然沉默了,没有回答我。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着我说道。

“因为,能进来这里的人,太少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伊甸园要坐落在这种环境。

为什么,医院的重症病房不能住却非要搬到这里来?

我的脑中只能想到两个字:遗弃。

夜。

本来就很宁静的夜晚,在得知我是三楼唯一的住户之后,更加安静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

睡不着呢。

我想见她。

无论如何都想。

这个时间点,萱姐姐应该在值班室吧?

应该不会被发现……

我轻轻地下地,打开了房门。

淡淡的灯光和夜光充斥着整个走廊。

三楼只有我一个人。

我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在红色灯光下的4F,以及绿色灯光下的2F。

我走到红灯的那一侧,慢慢地朝4楼走去。

和三楼一样的房间,走廊。

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重叠的空间一般。

4楼的值班护士也不在,太好了。

我轻声轻脚地朝5楼走去。

相比四楼,5楼的光线更加昏暗,走廊上只有三个房间。

而且,没有值班台。

她在几房呢?

我试着转动第一个房门。

打不开,紧紧锁着。

第二个门也是如此。

然后,我来到了第三个门前。

“咔嚓。”

清脆的转动声,门被我打开了。

“打,打扰了!”

我走了进去。

房间内并没有开灯。

不过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足以照明。

而少女,正坐在窗前,惊讶地看着我。

“你是……”

“我是三楼的祈爱,请多多指教!”

“啊……祈爱?”

“嗯!”

我微笑着朝她伸出手。

“我。我叫梦雅。”

她小声地说着,也朝我伸出了手。

好僵硬的皮肤!

当我握到她的手时,如石头般的触感传了过来。

虽然没有之前在康复室的那种僵硬度,不过,她的手仍是僵硬的。

“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我问道。

“嗯。”

她朝我点了点头,接着转过头看着星空。

她的房间里的窗户比我的要大的多。

而且,看的更远。

“没想到,我会在三楼看到人呢。”

她说道。

“我也是。”

“你擅自到5楼来,你的护士会骂你的哦。”

“我不怕。”

“梦雅,难得我们能在伊甸园里相见,我们做朋友吧!”

我微笑着说道。

“朋友……吗?”

“嗯!”

“……”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淡淡说着。

“呐,小爱,想听我的故事吗?”

“当然。”

她看着星空,星光在她的瞳孔中映射出奇异的光。

“我是个孤儿。我甚至不记得任何事情。回过神来时,我就已经在这座建筑里了。护士们对我很好,就和家人一样。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有多久了呢?其实我也记不清了。”

“听护士说,是因为我的这种病,我的父母才不要我的呢。”

“我并没有埋怨父母,要怪,就只能怪我不该来到这个人世吧。”

她淡淡的说着,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不。”

我轻轻地抱住了她。

虽然,就像抱住一颗石头。

“小爱……”

“存在就是有意义,请不要这么说自己。”

“我的父母也不在了,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我的哥哥—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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