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虽然对自己这句身体的家人没什么太多的好感,但太后却是少有的几个稍稍能让她感觉有些温暖的家人,或许她曾经漠视过她,或许她曾经也放弃过她,或许还利用过她,但是,现在,她还是做出了一个身为祖母应该做的事,虽然相信孙女在平常人家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这深宫,却是要有极大的勇气的。
落落双手捧着匣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后微微笑道,“怎么了,高兴得傻了?”
落落有些哽咽,“皇祖母……”
太后摸着落落的头发,“孩子,虽然你从来没说过,但是哀家还是可以看出你心中,对你父皇,对咱们皇家,还是有些怨的……”
落落开口要说话,却被太后用眼神止住,“哀家都懂的,可是,生在皇家,对我们女子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不管怎么说,锦衣玉食、金枝玉叶地供养你,到了时候,就该拼上一生,担起自己的责任来。孩子,你以为,你父皇他不怨吗?只是那个宝座让他无法怨,也不能怨罢了……”
看着落落,太后怜惜地说道,“哀家年纪大了,现在只希望你们这些小辈都能快活点,缮善虽然离家甚远,但是哀家却相信你能过好日子,同样能在异国他乡大放异彩,不知道为什么,哀家就是有这个感觉……”
落落不由鼻子一酸,来到这世,还真的很少提及这方面的话题,“皇祖母,我……”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了想要脱口而出告诉她自己是个异世灵魂的秘密。
“哀家有的时候觉得有些怪,你……有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哀家的孙女……”太后有些迷惘地说道。
落落一惊,“皇祖母说什么,落落不懂。”
但随即太后自嘲道,“怕是年纪大了,有了幻觉吧,你怎么会不是哀家的孙女呢,你若不是,那你是谁呢?”
落落心神一振,还好自己没有把实话说出去,在这个世代,恐怕是任谁也不能接受异世的灵魂这种说法吧。
太后又絮叨了半天,这才由着宫人扶到后堂去歇着了。花嬷嬷等在外边,对从内室走出来的落落行礼,落落扶起花嬷嬷,“皇祖母最近可有什么不对的?”
花嬷嬷忧心忡忡地说道,“太后娘娘最近一些日子有些……记性不大好了,有时会有些迷糊……”
落落知道这是老人痴呆症的前兆,这是老人病,也没什么特效药,只得说道,“嬷嬷叫太医们常关注着点,嬷嬷您给皇祖母平日里吃点银杏粉什么的,还有,有空多和她老人家玩玩牌什么的。或许会有点好处。”
花嬷嬷点头应了,“太后这段日子时常会念叨起公主您,还望公主有空就多来看看太后。”
落落点头,辞了花嬷嬷,带着小兰回到宜菊宫。
走到内室自己的床上坐下,落落才打开那匣子上的铜锁搭扣,里头是一套闪耀着温润又通透的光芒的祖母绿头面,还有一对镯子和一对耳铛,都非常精致,看得出手工细腻,花纹繁复,定非凡品。那套头面首饰的底下是几张银票,有两张两万两的,还有三一张一万两的。
落落是早就知道太后要拿出体己来给自己添妆的,她想着顶多是和璃玉璃月一样的一些首饰罢了,没想到光是现银,太后就给自己拿了七万两!落落不禁有些感叹起来,皇家的亲情说淡是真的淡,淡到可以兄弟阋墙,夫妻反目。但有的时候人的情感又是不能控制的,谁能说的清呢。就像太后对自己,到底是出于补偿的心理,还是真的对她这个孙女格外高看一眼呢?
落落拿出五万两的银票来,将匣子关上,放到自己的床头的小柜子里头,锁上锁,将钥匙放在了贴身的小荷包里头,这才走出内室,唤了小凳子过来,将银票交与他,让他第二天送到得月楼交给景泰。
接下来的几日落落一直忙于去核对各种陪嫁用品,忙得没工夫过问这事,还是连海帮着出宫一趟,带回来了三家铺子的房契和下人的卖身契。落落收了那些房契,卖身契这种东西放在自己手里落落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她也还不习惯将这些东西如何去使用,但也不知道可以给谁,只好和房契塞在了一起。
这日,一大早,就有宫女来请落落,说是德贵妃娘娘有请,落落叹着气用了早膳,这才慢悠悠地往福庆宫去了。德贵妃虽然没有被封为后,却得了皇上的令执掌后宫事务,实际上也同皇后差不多少了,只是个名份问题,而德贵妃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不计较名分,所以才有太后和皇上的青眼。
一路行来,福庆宫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冷寂的宫殿了,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神色莫不恭敬温顺,殿堂也都修缮一新,雕梁画栋,虽然没有空关的凤藻宫那般高贵大气,但也是比以前显得富丽堂皇多了。
被宫女引着到了正殿,德贵妃正在同一个紫色宫装的妃子背对着她小声说着什么,宫女回禀之后,德贵妃才同那紫色宫装妃子转过身来,却原来是那丽妃,丽妃依旧显得年轻,只是眉目之间多了些往日不曾有的和顺,少了些几分气焰,看起来总是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德贵妃和丽妃上前一人挽住落落的一个胳膊,“快来看看,看看我们给你挑的这些个首饰样子如何,你喜欢的话就要交待下去赶紧打造了,时辰可是紧张得很呢。”
落落被二人拖着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刚才二人站的地方摆着并列的三个长条的黄花梨案几,上边摆着十来个匣子,里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有各种材质的比如说赤金的、碧玉的、红宝石的、东珠的等等的簪子、发钗、分心、珠花、手串……
金的耀眼夺目,玉的温润流彩,宝石的熠熠生辉,东珠的柔和细腻……直晃得落落眼睛都要花了,“这些都是给我的?”落落难得的问了句傻话。
德贵妃笑着看着落落,“瞧瞧,明明是个漂亮的女子,怎么偏偏对这些个珠宝首饰没有什么眼力,这当然是给你的,不过都是些样子,你要是喜欢,本宫就得命令内务府立刻着手打造起来了,都是内造,只是数目上还要翻番,每种样子都要全套地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