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母以为玉梧桐还在对秋之棠念念不忘,虽是心里不高兴,却也不忍心拂了刚刚苏醒的女儿的意,而想起那天的事情,也是一阵不忍。
“唉,那秋之棠,还有萧夫人,都已经死了半个月了,说起来,也真是令人唏嘘的凄惨,没想到靖南侯如此狠心,如今,侯府已经有新世子了,靖南侯府依旧门庭若市,未受半点影响,好似先前那一场轰动京都的寿宴,只是一场梦。”
“娘!……萧夫人也死了?”
“是啊,据说是苏氏一剑从腰间刺穿而死,唉,也是可怜。”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只要‘朱门’还是朱门,那么,络绎的人来人往,便不会断,巴结奉承的人不会少,才不会管那侯府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世子换人于他们来说,完全没任何影响。
秋之棠的脸上,露出一抹悲戚来,更多的,却是恨意!
娘,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一定!
“女儿啊,别难过了,唉,现在的秋世子也是一表人才,据说十分遵守礼仪之道,你日后嫁过去,应当也不会太难过。”
玉太傅在一旁,长长的叹了口气,奈何,靖南侯府势力庞大,连皇室都要忌惮,他又怎敢悔婚。
“梧桐,娘以为你真的去了,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了。”
玉母见梧桐不说话,以为她还伤心着,立马又是含着哭声,嘱咐道。
“娘,你放心,我绝不会轻生了,我会好好护着我的命。”
秋之棠,不,如今是玉梧桐,一双眼清澈分明,看着玉母,一字一顿得说道,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搅得秋家不得安宁,她要带着自己与梧桐的命,好好的活下去!
玉父与玉母又是嘱咐了她一番,才是不舍得离开,并嘱咐在一旁也哭的凄凄漓漓的丫鬟好好照顾好小姐,千万别让她再做出轻生之举了。
等人走了,床上的秋之棠才是坐了起来,身边的丫鬟抽泣着,有些怯懦的看着自家小姐,心里自责不已。
秋之棠心里还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人,但问玉母又担心他们生疑,只好将他们先支开,只是,刚抬眼看了眼站在床边的丫鬟,她便一下哭了。
“都怪小环不好,要是那天不嘴碎和小姐说靖南侯府的事情的话,小姐便不会投湖自尽,还好小姐又活过来了,要是小姐真的去了,小环一定追着小姐去死,呜呜呜~~”
秋之棠叹了口气,最是对这种女儿家的哭泣无可奈何,大概是扮男人太久了,不过,自从重生,似乎,对于这嘤嘤哭泣,再也没有了心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嘴碎之人,自有苦果吃,只不过,这苦果却让玉梧桐吃了。
她冷了冷脸色,声音有些沙哑,“别哭了,将靖南侯府出大事到现在的事情,都给我说一遍,把你所听来的,一字不落得说。”
丫鬟一顿,似乎是被自家小姐的气势吓到了,一下不敢哭了,擦了眼泪,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心翼翼得害怕,却是开始将这半个月的事情,自己听来的,都与小姐说了。
两柱香之后,小环才是停了嘴,又是小心翼翼的看小姐,周身气氛压抑着,她整颗心都不敢乱跳,小姐……小姐醒来后,似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十八年,靖南侯世子名声在外,给靖南侯府挣来多少面子与风光,最后却是被连同母亲被抛尸乱葬岗,这恨意,让秋之棠如何咽得下去!
“准备洗浴,下去吧。”
她摆了摆手,让小环去准备洗浴用品,身上燥热的满是汗水,她急需要洗去这一身晦气,迎接新的开始。
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并不算陌生的脸,娇俏清丽,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似总含着天真的情意。
天真总是能够轻易得获取人的信任。
明早上,她要去乱葬岗一趟,将娘亲的尸骨收敛了,不能让娘亲曝尸荒野。
从今天开始,她便是玉梧桐,玉梧桐便是她。
她更是与靖南侯世子有着婚约,两年后即将成婚的玉梧桐。
……
……
晚间的时候,玉梧桐才是穿戴整齐得出了房门。
玉夫人身体不太好,生了玉梧桐后便落下了病根,不能再生养,而玉太傅又是情根深种之人,玉府无妾,所以,玉梧桐是玉府唯一的宝贝女儿,是玉太傅的掌上明珠,而玉太傅还有个儿子,目前不在帝都,去了别处游学还未归来。
玉梧桐在玉府投湖自尽,又是离奇活了过来的事情,也就玉府的人知道,将这也归结于小姐命大福大了。
“娘,明天我想去乱葬岗一趟,祭拜一下之棠姐姐和萧夫人。”
饭桌上,玉梧桐踌躇了一下,才是开口,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以往没有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势。
女眷出门,总是比较麻烦的,何况乱葬岗那种地方,若是有玉府家丁护着,也是安全,此时玉梧桐真是有些后悔从前在秋家没有缠着娘亲学些武艺。
玉夫人愣了一下,朝玉太傅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玉梧桐,“梧桐啊,你不会还……”
“女儿只是觉得,之棠姐姐死的太凄惨,以后怕是没人记得她和萧夫人了,想去看看。”
“可乱葬岗那种地方,岂是你这样尊贵的嫡小姐去的!”
玉夫人虽然也觉得秋之棠和萧夫人可怜,可却是不赞同梧桐去,再者,“若是让靖南侯府苏夫人知道了,以后进了靖南侯府……”
“罢了,绾绾,让梧桐去吧,我玉府千金,岂是那种庸俗胆小之辈,多少曾有缘,梧桐,明早上爹爹让人护着你去。”
玉太傅年轻时与萧老将军有些交情,如今这样的事,也是唏嘘,反倒是觉得梧桐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有情有义。
“多谢爹爹。”
……
一夜无眠,总算等得天空翻了鱼肚白。
早早坐上了去京都城郊乱葬岗的马车,马车轱辘的声音,在静寂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刺耳。
路过靖南侯府时,玉梧桐掀开马车帘子,朝那儿看了一眼,依旧高墙红门,门口的石狮威风八面,她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随即敛下眉目,放下了帘子。
“小姐,到了。”
外面小环恭敬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玉梧桐深呼吸一口气,手微微有些颤抖得掀开了帘子,她怕一下马车,就看到血淋淋得画面,半个月过去,如此炎热的天,娘亲……还有她自己的尸首,怕是烂透了。
可下了马车后,在乱葬岗寻了一遍,却没找到自己和娘亲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