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玉梧桐自然是错过了秋凤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凝与诧异,随即,他眯了眯眼,那双总是呆板而沉闷的眼中,忽的多了许多暗涌的幽深。
那一瞬间而来的幽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就像是人潜藏在内心里的本能一样。
那视线紧紧定在玉梧桐身上,空气里是沉默的味道,时间久了,玉梧桐就算是故意忽略,也当然是能感受到那秋凤栖正盯着自己。
低着头本有些无所谓而更像是泄愤一般说出那句话的玉梧桐,这会儿倒是有些犹豫了,也令秋凤栖有些防不胜防的便是这玉梧桐一下子就是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的方向,且这玉梧桐的眼神,也如他那般幽深。
当玉梧桐抬起头对上的不是一双呆板沉闷的眼睛,而是一双幽暗一片的眸子的时候,她着实是愣了一下。
当两双此时同样都是有些幽暗的眸子对上时,那碰撞所带来的冲击感,便是绝对的刺激。
“你觉得,我真的在意这世子之位?”
秋凤栖又是盯着玉梧桐看了好一会儿,才是沉沉出声,那语气,已然是褪去了所有的呆板与沉闷,反而是轻轻地,有些低沉,又是带了点轻笑的意味。
他的这一反应,也着实让玉梧桐吓了一跳。
这样的秋凤栖,是自己所陌生的,不熟悉的,即便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与这秋凤栖深入的了解过。
“夫君说笑了,梧桐的意思是,之棠姐姐去世了,夫君才能做上世子之位,这对夫君来说,是好事。”
玉梧桐忽的一下笑了,就如同寻常女子一样,眉眼弯弯的,说着讨巧的话。
秋凤栖却是没有说话,只移开了视线,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十分的肃穆,好似刚才的玉梧桐说的话,深深地伤了他的心一样。
而玉梧桐也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了。
与自己仇人的儿子说自己前世的事情,真是哪里都不对劲。
玉梧桐见秋凤栖面前的茶杯里的水已经是空了,便是主动给他倒了一杯,又是十分自然的转移话题,
“过些日子,夫君与我该是去一趟太子府的吧?”
玉梧桐答应的那千机楼主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做,心里也总是想着,何况,她也对那埋藏在太子府的东西,很感兴趣。
“太子府?”
秋凤栖一下就被玉梧桐给转了话题,眉头微锁着,那模样,又是恢复成了之前书生气息浓郁的呆板沉闷的模样,“去太子府做什么?”
他与启都的贵公子们,一向是没有多少往来的,从前的身份注定了靠近不了那最上层,而即便接替了世子之位,秋凤栖的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在那些真正的天子骄子的眼中,不过是妾之子罢了。
而他也懒得奉承,所以,不明白这玉梧桐要去太子府做什么?
“皇上日理万机,还要特地赐婚给我们,自然是要进宫觐见深表隆恩的,而太子府就在皇宫里头,太子妃与梧桐大不了多少,顺路去一趟太子府,也算是我们没失了礼数啊。”
玉梧桐仿若说的一本正经,好似去太子府真的只是为了深表隆恩的一样。
且她这么说着的时候,自己倒是真的也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过了秋,皇宫就要选秀了,上次来府里的时候,好像听闻沉雪妹妹有想去选秀的想法,太子妃到时候必然也是会与皇后娘娘一同操办这选秀一事,到时候,去了太子府里,见了太子妃,或许,可以帮着沉雪妹妹说上一两句话。”
玉梧桐原先还觉着要这秋凤栖带着自己去太子府有些牵强,但此时一想到秋沉雪,便是多了些底气来。
一听闻秋沉雪的事,秋凤栖的眉头便是深深地皱了起来。
“选秀?沉雪要去皇宫选秀?”
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玉梧桐又是点了点头,而此时,正当秋凤栖要说别的时,外边屋子便是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心里都是奇怪,已经嘱咐过小环和小井,若无重要的事情,便是别打搅他们了,怎么?
“奴婢是来给世子,世子妃奉茶的。”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对于玉梧桐来说,有些熟悉的声音。
是玉红苕的声音,这姐妹两个,不会是……
“?”
秋凤栖不解,朝玉梧桐看了眼,玉梧桐随即解释,“是随我一同来侯府里的媵侍。”
一听这话,秋凤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纠结而郁闷而不赞同的神色,一扫便能得知。
“进来。”
随之开口时,那语气便是闷闷的了,与平日里的沉闷,有些不同。
打开门,果然是看到了在外面端着茶水进来,一看的确也是打扮过了的玉红苕与玉冷沁,玉红苕脸上的喜色,已经是止不住得表现了出来,倒是玉冷沁,低垂着脸,跟在后面。
“奴婢给世子爷,世子妃奉茶。”
玉红苕显得有些亟不可待,上前便是跪下,拿着手里的茶水,朝上奉去,她的面色,还有些红,显然是因为看到了秋凤栖清隽的脸,以及那看起来似乎是温和的气息。
心中不免欢喜。
反倒是玉冷沁,柔柔弱弱得跟在后面,玉红苕跪下之后,才仿佛是有些犹豫的跟着跪下,不过,她的说辞,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随梧桐来侯府之前,母亲曾教导我们姐妹,要好好服侍梧桐与世子爷,我们姐妹必然是遵从母亲的话。”
玉冷沁也是聪明,称呼玉梧桐为梧桐,显然不同于一般丫鬟,一下引起秋凤栖的好奇。
他不知道这所谓的两个媵侍,是玉梧桐的庶姐。
“这是?”
“这是梧桐两个庶姐。”
玉梧桐跟着答道,看向那与自己容颜相似的玉冷沁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以及,这一同嫁来的媵侍,竟是都如此大胆么?
“有什么重活,便交给粗使婆子与丫头吧,既你们是梧桐的庶姐,在这侯府里,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
秋凤栖肃了脸色,却是未曾接过那茶水,他虽沉浸书籍,却也是明白,若他接了这茶水,便是直接是承认了媵侍成了他妾一般的存在,而他并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