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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之伊始(三)

转瞬又是一年,男孩已经八岁。

他蜷缩着身子,双目无神的正坐在图书馆内的书丘上看着书。

同样的,这本书并不是儿童读物,而是芥川龙之介所著写的《罗生门》

男孩一目十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本短篇小说给看完了。

男孩的眼神闪现出一丝伤感,看着书的背面喃喃自语道:“对一切的怀疑,最终走向彻底的虚无主义吗?”

男孩随手一扔,扔在了那堆书丘上。

男孩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感,明明还是夏天,男孩却紧了紧自己的衣物,他正在被精神上的寒冷所侵袭。

男孩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走出了豪华得像宫殿一般的图书馆,来到了图书馆附近的喷泉。

男孩在喷泉的石台上坐了下来,看着那个不断呕出水柱的断臂维纳斯,男孩发起了呆来。

因为图书馆在八年前就已经闭馆的原因,附近基本上没什么行人。

图书馆是像花园一般被各种植物围绕在一起的,每个月都有园艺师来打理这些花花草草。

图书馆闭馆八年还没被改建这一点让男孩稍稍有些错愕,狄哲的身份实在有些神秘。

男孩在这些年里也对狄哲做了不少调查,为什么一个个平淡无奇的哲学教授能置办一个这么大的图书馆?图书馆不像书店,想开就能开,这需要得到政府的承认然后筹集资金置办,还需要一定的地位与名誉,当然,如果是个人想要搞点无私的奉献行为的话也可行,不过光是在胧隐市买下最好地段的这一块地皮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图书馆加上花园的占地面积差不多都将近有一平方公里,更何况建筑物的造价,再加上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费用,如果不是富可敌国的话,应该没有低能儿会做这种事来。

男孩不止一次的去挖掘狄哲身上的秘密,只可惜狄哲毫无破绽。

此时已经入夜。

男孩正在喷泉边上发呆的时候,突然他听到旁边的草丛里有一对男女的嬉戏声。

“不要在这里……”

“这有什么,天都要快黑了,没人会看见我们的。”

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传进了男孩的耳朵。

男孩的脸上古井无波,貌似对这一幕并没有多大感触,要是三年前的话他说不定会兴致阑珊的过去观摩一番,但他现在丝毫没这个打算。

“万一有人过来了怎么办?”

“这图书馆都倒闭八年了,鬼都不屑来这里,更别说人了。”

扣子被解开的声音传入了男孩的耳朵。

男孩的神色突然变得憔悴起来,一张稚嫩的脸上居然散发出了只有垂暮之人才有的濒死气息。

他发觉了,他发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事物,自己已经没有昔日的新鲜感了,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趣乏味,丝毫没有一点新意。

人类世界就像一个鸟笼,无数建筑物拔地而起四处林立,被困在其中的人类自认为自己无拘无束,却不知他们只是笼中之鸟,供人观赏玩趣,戏弄喂食。

男孩笑了,自嘲一般的苦笑,这笑容让人觉得极度的惊悚,因为这笑容已经被绝望所渗透。

“张口人类,闭口人类,张口世界,闭口世界。”

男孩咯咯笑着,这尖锐的笑声令人发指。

“我难道也要变成哲学家了吗?”

男孩自言自语的语气带着苦涩。

“那喷泉后面好像有人……”

“你看错了……”

“噢……”

一声娇羞的呻·吟传入了男孩的耳朵,男孩觉得索然无味便站起身来离开了喷泉。

人类就是傀儡,在破舞台上起舞,以跳舞做·爱为乐,完全不知道自己毫无价值,每个人都只是抱着自命非凡的幻想,却不知自己是如蝼蚁一般卑贱的可怜人儿。

男孩想要去街上走走,但不得不经过那对男女,男女所在草丛旁边的鹅卵石路才是出口。

男孩并没有悄悄的走过去,而是正大光明的走了过去,因为这对他来说就像看到两条野狗在路边繁殖一样。

过于激烈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孩的存在。

不过男孩在路过他们时却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事后处理一下,环卫工人很难做的。”

这里毕竟是男孩住的地方,对他来说这就像普通人看到了邻居家的狗跑进自己院子里放水。

男方差点被这记冷箭吓得丧失功能。

男孩不知道的是,狄哲此时正站在图书馆的门口一脸神伤的看着这边。

狄哲的拳头握紧,很紧……很紧……

紧致得连那并不锋利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猩红的鲜血在伤口处肆意流溢。

狄哲知道,第一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男孩跨入了第二个阶段,怠倦期。

狄哲想起了八年前斗篷男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灭人满门和这比起来是云泥之别……

男孩来到了灯红酒绿的繁华街道,他注视着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一脸的茫然无措,就如暴风雨中的船只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男孩永远也无法融进人类这种生物的群体之中,因为他不是人类中的一份子,他的脑中没有幸福的概念,也没有痛苦的概念,他只是一个通过考察人类世界来实现自我进步的异类。

他很了解人类,他比任何一个人类都更了解人类,人类的动机,人类的思想,人类的行事准则,人类的道德,人类的怯懦,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但正因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才从未实际的感受过,他是一个孤独的观察者。

他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背后,这种老年人才会做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合适。

他的背微微有些佝偻,他孤零零的在街上散着步,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犹如一个没有栖息地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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