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苏浅提出要回父母家看看,唐绍礼并没拒绝,亲自开车把苏浅送到楼下,“我在下面等你。”
老头老太太没想到苏浅来,小小的讶异了一下便张罗着要她留下来吃饭。
言语中自然藏了几分小心翼翼。
苏浅不忍心回绝,躲去阳台,给唐绍礼打过电话叫他先回去。
挂断电话忽然想起,也是在这个阳台上,周子墨眉目含笑,“苏浅,谢谢你,把我带进这样的生活里。”
多久了。
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她把他带进来,他却还是没有留下。
忍不住的有些失落。
他的微笑,他的倾诉,仿佛还在眼前,还在耳边。
那一刻,他应该是幸福的吧。
就像那一刻的自己一样。
苏浅在阳台上呆了很久,直到听见老太太叫她,“囡囡,洗手吃饭。”
于是瞬间调整好,快步走出去,“来了。”
临走之前,苏浅才跟老头老太太说了来的目的,“你们两个不是之前办了手续要去澳洲看苏格么。签证昨天下来了,我帮你们定的下周一的机票。”
“囡囡。”老太太跟老头相互对视了一下,有些迟疑,“我们就不去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而且你弟弟说课程有点多,我们也觉得等他学习不忙了再去比较好。”
苏浅平静的盯着他们半晌,终究还是拿过提包,从里面掏出来证件放到桌边,“后天早上我来送你们。”
语气里,依然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唐绍礼竟然没按她说的一样离开,车安静的停在楼下等她下来。
苏浅也不问,径自上了车,扣好安全带,“走吧。”
车到半路,接到电话,“苏小姐,前段时间你要我办的签证下来了,需要我给你送去么?”
“不用了。”苏浅看看窗外,“我过去拿。”
“听说公司的情况好转了?”薛明茹整理着茶坊里剩余的茶叶,不经意的问苏浅。
“嗯,算是吧。有笔不小的投资进来,媒体也跟着消停了很多。公司内部也算基本稳定下来了。等再过段时间,可能就会慢慢的恢复正常了。”苏浅把薛明茹递来的茶叶一包包的归类放好,淡淡的问,“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薛明茹手没停下,边捆着茶叶袋便认真的回答苏浅,“绍礼说再休息两天,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浅点头,“那就好。”
薛明茹把所有装袋的茶叶拖回车上的后备箱里,拍拍手上的浮灰,“这一走,还真舍不得这么个清静的地方。”
“会回来的。”苏浅把证件袋递给薛明茹,“里面是四个人的所有证件,机票也在里面。”
薛明茹疑惑的皱皱眉,“四个人?那一个,是谁?”
“子墨的父亲。”苏浅关上后备箱,话语轻巧,“那边的疗养院我已经找好了,路上不用你担心,到时候医疗机构会有专人送他过去,你只要到那边之后跟他们确认一下信息就可以。证件是确认用的备份,主件是医疗机构在保管,信息确认过后就会交给你。”
薛明茹有一瞬间的失神,眼睛盯着苏浅半天,含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苏浅,谢谢你记得。”
苏浅拉开车门上了车,轻微的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薛明茹的感谢。
她不知道还能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又或许,这个家需要她去做什么。她只知道,尽自己可能的,让原本该在的东西归位。
起码,心安。
林小绵跟何川是跟苏浅父母一起离开的。
登机前,苏浅禁不住的再次嘱咐,“他俩的英语水平真的是人神共愤,到了那边,你可千万别让他俩单独行动。”
“我知道。”林小绵笑苏浅的唠叨,“这一路上没干别的,净听你说这些了。”
苏浅伸手抱住林小绵,“小绵,谢谢你跟何川肯帮我送他们。”
“真见外。”林小绵趴在苏浅耳边轻声嘱咐,“我们不在,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
“我知道。”苏浅放低声音,“我怕媒体会打扰到他们的生活,所以,别让他们那么早的回来。”
“嗯。”林小绵点头,“我明白。”
告别的最后,是跟何川和林小绵的三人拥抱。
“保重。”
出了机场,仍旧是那个一脸凛然的司机,“苏小姐,去哪。”
“回去。”苏浅上了车,淡淡的看向窗外。
熟悉的机场路,却是为数几次他不在身边。
苏浅收回远望的目光,暗自垂下眼帘。
周子弦陪着父母前一天的飞机已经离开了,那边有朋友亲戚和早已安排好的所有,不会太过艰难。
而自己的父母有林小绵和何川陪着,也已经上了飞机,林小绵跟何川一向让人放心,所以也不会有什么需要挂心的。
剩下的,就只有自己了。
苏浅进了门,转头跟站在门外等她进去的司机说,“我今天不会用车了,所以你早下班没关系。”
“好。”司机颔首,“苏小姐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苏浅点头,转身掩上门,“谢谢。”
晚上九点,林小绵打来电话,“我们到啦,你要不要跟伯父伯母说两句话?”
“好。”苏浅站在窗前,微微的笑着答应。
电话讲了很久,自然的被父母嘱咐要注意身体什么的。
苏浅一件件的答应下来,也同样的嘱咐着他们。
临挂电话,不经意间的提醒,“我最近几天会出公差,可能手机会没人接,等这一阵忙完了再联系你们。”
父母并没有在意,一个劲的抢着说没关系。
电话最后,传到苏格手里,苏浅微微笑着,“苏格,你长大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比所有人都坚强,听懂了么。”
挂断电话,苏浅走去床边,拉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最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倒出来,小小的一堆。
从第六天的时候开始到现在,除去第一次当着唐绍礼的面吃掉的两粒。
整整四十六粒。
而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最初的时候,一直保存着他会回来的念想,直到看见那张纸条,才真正的有一种,他已经离开很远的感觉。
每一个夜晚,她并没有睡着,她惧怕,胆怯。她怕自己睡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不到他熟悉的眉眼,感受不到身边熟悉的温度会支撑不下去。
再没有人,会把她拥在怀里,亦不会,在她醒时,带着一脸笑意的故意打击她的睡相。
床的另一边,再也不会出现微微的下陷,也不会再有睡过一晚之后,床单上细微的褶皱。
他不在,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陌生的让人战栗。
苏浅轻轻地拨着小堆的药片,眼睛忽然就有了神采。
子墨,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哭,也不会伤心么。
因为,我不会允许,你就这么丢下我。
你有选择的权利,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