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毕业之期越来越近,离大家各奔东西,四散天涯的时刻也越来越近,这样一个时候,闷热的空气里都多了些忧伤的气息。
毕业本来就是伤感的,更伤的是有人会提前离场。
此前,陈陌已经成功申请了多伦多的一所学校,离开A大之后便要远赴加拿大,只是这一次告别比预想中早到了一些。
世事难料,踏出校园之后你便会越发能够体会这种感觉。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雨裳打电话叫陈陌出来,可是他却拒绝了,因为他不敢去见她,因为他怕见到她会舍不得放手,舍不得离开。
于是,最后的告别便只能在电话里进行。
“喂,你去了加拿大之后还会回来吗?”
“我也不清楚,应该……应该会吧。”
“你回国之后会来找我吗?”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了,隐约又抽泣声传来,此刻的陈陌眼睛里浸满了泪水,他强忍着满心的伤痛,固执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会吧,怎么说也得见安然那个家伙。”
这时的陈陌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退出之后,安然便会代替他成为守护在雨裳身边的那个人。
雨裳不禁苦笑,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滚烫的泪水在脸上划过,她没有去擦,任由它缓缓地流淌着。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跟安然一起给你接风洗尘。”
雨裳这样说并不等于以后自己会和安然在一起,安然是陈陌最后的兄弟,既然接风洗尘自然没有理由会少了他。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那个,安然他们还等着我喝酒呢,先不说了啊。”
“哦,那你去吧,拜拜。”
这一次通话就这样匆匆结束了,挂断之后,两个人同时痛哭出声,压抑着的悲伤彻底释放,谁也没有想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这样收场。
雨裳擦干脸上的泪水,带着哭红的双眼走回了寝室,然后,鞋也不脱便径直爬上了床。
见雨裳如此,姐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知道他们两个分手时,半夏的第一反应便是去将陈陌暴打一顿,她也真的去了。
可是,那天晚上没有找到陈陌,反而被安然“骗”去了KTV,当她休整过来准备再去一次的时候陈陌却又别警察带走了。
想来讽刺,或许,陈陌命里不该挨这顿打吧。
第二天陈陌就要离开了,如果见到陈陌可以让雨裳不那么伤心的话,半夏肯定会毫不犹豫,甚至穿着清爽的睡衣便杀将出去,冲到男生寝室把他给抓过来。
可是,那样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那天夜里,陈陌和其他几个兄弟在寝室里大喝一场。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美好祝愿,他们只是在不停地喝酒,仿佛酒喝得越多,离别的时刻就会来得越晚一样。
第二天,上午,高铁站。
陈陌终于还是要提前离场了,离开这个折断了自己青春校园,也离开这座斑驳了自己的岁月的城市。
这一天,雨裳没有去车站送陈陌,寝室的其他女生也没有去,倒不是气他前一天不肯跟自己见面,而是怕去了车站会不舍得放他走。
于是,前来相送的便是男生寝室的几个兄弟外加楚蓝。
离别的车站,陈陌和其他人一一拥抱,大家都默契的只是拥抱,什么都不说。可是,到了楚蓝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怪自己了。”
陈陌轻轻拍了拍楚蓝的肩膀,然后,再一个一个看了其他人一眼,挥了挥手,故作潇洒地含笑道。
“行了,不要再送了,我走了。”
安然是宿舍里最多愁伤感的人,这个时候却也只能轻声道了一句:“嗯,走吧,咱们会再见的。”
陈陌转身,拉着一只行李箱往检票口走去,过了检票口后,他停了一下想要回头,可是又怕其他人看到他脸上的泪水,终于还是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去。
其他人望着陈陌渐渐远去的背影,难过之情溢于言表,一起四年的好兄弟就这样提前离开了。
本来不想再增添愁绪,但韩小天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老陌,无论相隔多远,无论分开多久,咱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听到这句话,向来潇洒的陈陌脸上已是沾满泪花,他又停了下来,终于止不住抽泣,却还是没有回头,接着便往站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虽然陈陌没有回头,但大家可以感觉到他心中的伤心与不舍,因为那个时候,每个人的情绪都是一样的。
都说没有人可以真正对另一个人的心情感同身受,但这一次例外,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仿佛变成了同一个人。
陈陌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楚蓝转头望向身边的安然,想说些什么,但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再张开,最后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陈陌踏进了北上的列车,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窗外的站台那么熟悉,那么亲近,却可能是最后一次从那里走过了。
列车开动了,在渐行渐快的列车上陈陌离车站越来越远,就这样提前与大家告别了。
毕业的季节,火车站也变得忙碌起来,列车南来北往会送走很多人,也会带来很多人。然而,却不会将送走的人再送回来。
这个上午,雨裳一个人站在阳台,望着车站所在的方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一点靠近列车出发的时刻。
十点十五分,陈陌搭乘的列车出发的时刻到了,雨裳的手机铃声随即响了起来,是李克勤的那首《一个人飞》。
不过,并非陈陌打来的电话,而是她设置的提醒铃声。
她没有去车站送他,便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与他告别,列车开动的声音和她的手机同时响起,就好像自己身在站台,挥手送他离开一样。
多么浪漫的想象,多么天真的想象,又是多么可笑的想象。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恍惚了一下,手指一松,手机就那般从四楼的阳台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