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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移魂

移魂

芮姑眼里满是疼爱,作为长辈,尽管她无法体味他内心的每一个波澜,但她还是懂他的。她对他耳语:“看到姒筠这样,很心痛吧?她情愿为你受这般苦,好女孩呢,你要好好对人家,知道了吗?”

琥烈看了思筠一眼,心里却暗叹。淡淡说了一句:“随缘吧。”

芮姑横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琥烈笑道:“来,时辰已经到了,我们要开始了。”

他走过去牵了思筠的手。

思筠抬起头来,清亮的眸子凝望着他,道:“还会很痛吗?”

他咬咬牙,微微点头。

思筠轻叹了一声,复而笑道:“死不了就好。”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柔柔地低语,伸手去握住她的柔荑,思筠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思筠偷瞥了一眼芮姑,芮姑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不发一言。

他牵着他走到那株选定的桂树下,从左手中的丝线束里抽出十根丝线,分别缠绕在她的十指之上,又将丝线的另一头远远的系在桂树细小的枝叶上,再将思筠扶到桂树前,低声吩咐道:“尽管让胸口贴着桂树。”

他示意芮姑,芮姑走去,小心地将思筠的外衣剥离,当那袭丝袍披散在手肘,露出了她如同天鹅项颈般美好修长的颈,以及令人眩目的傲挺的双峰。思筠知道自己的胸口,他看过许多次,可因为他知道她的难堪,因此每次都会使用一点小小的法术让她如坠梦中,可现在却是在芮姑和他的跟前袒裸着胸膛,想要用手护着胸口,可只因双手系了红丝线,她无法做到,只能尽管背对着他,将头压得更低。

芮姑只是含笑,将她的手拉开,要她环抱着那株桂树,让自己的胸膛紧紧贴着粗糙的树皮,任那些树皮刺得肌肤略微疼痛。

他神色凝重,走近她耳语:“不要动,无论怎样的疼痛,都不要动,好么?要放松,不要紧张尤其,不能松开环抱住桂树的手。”

“嗯。”她轻轻的应。

“我会让你安然渡过一切的。”他的双眸炯炯,那眸底,是她小小的脸庞。“相信我!”

思筠呆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喃喃地道:“我……相信你……”

是的,她相信他,绝对的相信,她甚至从未想过他会骗她,仿佛相信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伸出温热的大掌,用力握了握她的皓腕,慢慢向后退。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他在她的身后低声吟唱起咒语,那古老神秘而幽远的咒语响起,妖异而诡绝。思筠仿佛又回到了那夜的树林,偷听着他低低的吟唱。

忽然一股热流从背上传来,一点一滴,渐渐扩散向四肢百骸,又渐渐向胸前的伤口汇聚,胸口的伤口处开始发烫。思筠因为紧贴着桂树,无法看到胸口的伤口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觉得那伤口似乎开始崩裂,开始发疼,像是被什么力量撕扯着,十分恐怖……

他会让我安危渡过的……思筠心里只有这一个念想。

胸前的疼痛加剧,痛得她倒吸着冷气,痛得她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在对抗着那种疼痛,她咬紧了下唇,但什么动作也无法减轻一点胸口的疼。伤口像是被打开了,又被强行按贴在粗糙刺人的树杆上,那难受恐怖的感觉让她觉得每时每刻都是煎熬。她开始觉得眼前的景都在晃动,这疼痛开始到达她身体忍耐的极限。

“呵……”她低低的呻吟。这本是个蝶精的身体,但和人类的肉体一样,无法忍受住太剧的疼痛,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就连他的咒语声也像是来自天外,这剧痛让她只想逃离……逃离……她甚至想要放弃了,想要松开环抱住桂树的手,把这一切痛苦都停住!

但是她还是必须忍受。因为她知道,她不可能痛到死去!再痛也要坚持下去!

我会让你安然渡过一切的……

他的话语一遍一遍在思筠的耳畔回响。是的,他会让自己安然渡过一切的……她应该相信他的……所有的痛苦都会过去……可痛楚依旧在加剧,加剧……思筠忍不住低声呻吟。

突然,她觉得自己似乎能动了!

她惊讶地发现,她看到了自己!然后,视线突然高高在上,俯看着身下的芮姑与琥烈,而琥烈已停止了一切法术,站在树下“自己”的身旁!

这是怎么回事?!

思筠再动了动,忽然发现自己竟然飘飞到树枝的一侧,往下看去,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她的视野,思筠心一慌,又发现自己的视线再换,回到了地面上,可是放眼看去,她竟然看到了自己!

她倒吸了口冷气!

“自己”正紧闭着双目,蛾巴紧皱,一付痛苦难受之色,双手环抱着她!

思筠呆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在那株桂树之中!因为她可上可下,可左可右,但却无法逃离桂树的范围,她的灵魂在桂树中移动!

她想开口叫唤琥烈,却无法出任何声音!这样怪绝的感受让她惊骸至极。

“现在,你应该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向着她说话,只是在芮姑的眼里,他却是向着那株桂树说话的。他知道她的灵魂进入了桂树体内。

“再忍受一下,就快好了。”他一掌击在“自己”的背上,思筠看到从“自己”的身体里漫出百千条红色的线,窜行在白腻如脂的肌肤下,直向十个手指之方传来,那肌肤之下的红线进入手指之后,随着手指之上他系好的红丝线流窜到桂树树杆中,他一连击了十掌,也不知出了多少条肌肤之下的红线,他这才罢手。

这时,他额上已是热汗涔涔,丰唇微微发黑,伸出的双手开始发抖。

思筠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开不发口,在那株桂树之中,她无法言语。

他伸出十指,结了个奇怪的印,陡地按进“自己”的背上。思筠只觉得整株桂树都颤动起来。

“和我一起走吧……”他开口,那声音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如磁,直吸引着她的灵魂脱离桂树。

“和我一起走……”他不住地重复着,思筠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她脱离那株桂树,身体像是要被扯断,只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啊”思筠惊叫出声,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出声了!再闭开眼睛,她又看到了桂树那粗糙刺人的树皮!她从桂树中回来了!只是刹时间只觉得脚下无力,像是浑虚脱一样,仰后便倒。

蓦地,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男性的气息钻入鼻腔。睁开眼睛,是琥烈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她呆呆地看着他,这一刻,他是她的神祗,她可以无条件去信仰的神祗,她的瞳仁里尽是他的影子。

我会让你安然渡过一切的……

是的,她无条件地信仰着这句话,而且,她也成功了……

“啪”一滴冷汗滴落在她的颊上,她缓缓伸出手,却不是拭自己颊上的汗滴,而是抹去他额上的冷汗,再将滑到肘部的袍服围拉拢,覆住绝美的胸口。

“还痛么?”

思筠摇摇头,视线不曾调转,依旧怔怔地看着他。

他转头去看着那株桂树,笑了,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道:“喏,你的伤口,不,应该说是我的伤口,就在那。”

思筠努力转头极目辩去,果然见树杆曾与自己胸口紧紧相贴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与自己胸口一模一样的六寸长的伤口,深达树髓,开始渗出桂树的汁液。

“我带你回去吧。”的视线再次落在她的瞳仁中。

“你累了……”

“不,我很好。”他不容分说,轻轻抱起她,宛如抱起一支轻柔珍贵的羽,大踏步向她房间的那头走去。

思筠满头的青丝在他的腰侧随风飞舞成一幅绝美的画卷,另一侧,纤瘦的足随着他步履的起伏轻轻抖动,望着琥烈抱着思筠渐行渐远身影,芮姑脸上慈爱的神色流沙般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冷酷,那无情的眼角,蕴着深高莫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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