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一云并没有回将军府,只是不知不觉得就走到了城北的那个巷子口,小东西挥手的影子似乎还在眼前晃动,地上的血迹早已风干,此刻只剩一片模糊的轮廓,可昊一云确确实实的感觉到那是一片刺眼的猩红,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插在了自己的胸口。活了十二年,生命真正开始的时间不过短短一个月,小东西在她神智恢复的那一刻便陪伴在了自己身边,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早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的存在,此刻,脑海中,小东西曾经站立的那一片天地,只剩一片虚无,她在那笑过,恼过,睡过,犯过傻,生过气,到最后,却只留下微微一笑,和挥手告别的模糊倩影。
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掉落在地上。她还是哭了,一直埋藏在心中的那份脆弱,用愤怒悔恨建立起来的层层防线,被一首千古绝唱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得分崩离析,不忍,思念,伤痛一点一滴袭来。
小东西,你不是问我,如果你不在了,我会不会想你。我现在告诉你,会的。我想你,很想,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回来好吗,你回来看看我好吗,别一个人走。
昊一云回到将军府时,天已经黑了,从城北往回返的路上,才想起自己竟然不辞而别,就这样从品轩殿走出来,苦笑一声,既然别人都不在意,自己又何须在意。
跨入将军府的大门,正要回水云苑,门卫却走了过来,“二小姐……”
“怎么了。”昊一云疑惑,这些侍卫很少和自己说话。
“大小姐说你回来,让你去一趟德馨苑。”
“那你跟她说,我没空。”说完继续往进走,侍卫连忙跟了上来,有些犹豫的说道,“二夫人也被大夫人带到了水云苑。”
“她们带走我娘干什么。”
“小的不知道,中午大小姐一个人从宫中回来,怒气冲冲的样子,像是被什么人得罪了,然后在房间里又是砸东西又是哭闹的,后来大夫人就带着大小姐去了水云苑,一路上对二夫人……对二夫人又是打又是骂的……”
昊一云冲进德馨苑的时候,昊一倩和杨水琴正坐在主屋喝茶,云可柔跪在一边,身上的衣服不知被谁撕扯得已经成一片破烂。
“昊一倩,你把我娘怎么了。”昊一云刚跑进苑门,便开始叫道。
“云儿,娘没事,你先回水云苑,娘一会就回去。”云可柔抬起头,朝着门外叫道,而后又转过头,低声说道:“大夫人,云儿做错了事,我这个当娘的给你赔罪了,大夫人慈悲心肠,就别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了吧。”
杨水琴没有答话,坐在一旁的昊一倩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摔,怒道:“是我娘和那个小贱人过不去?呵,是她,是你们娘俩和我昊一倩过不去”说着便走到云可柔面前,猛的揪起云可柔的头发,朝着地面摔去,“因为她,我表哥成了个呆子,因为她,害我成不了圣女,还说要我们放过她,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告诉你,她不让我好过,我就让她这辈子都记得,得罪我的下场。”
这时,昊一云正夺门而入,看到跪在地上的云可柔吃痛地捂着额头,指缝中露出了丝丝血红,头发披散在肩头,破碎的衣缝中,伤痕密布。
昊一云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眼睛通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胸口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蓬勃的仙元力开始运转,“昊一倩,这次是你逼我的。”
昊一倩看着正欲扑上来的昊一云,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云可柔的脖子上,云可柔吃痛一叫,昊一倩淡淡说道“昊一云,我自知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我也不亏了,你有种,就动手。”
“你……”昊一倩怒不可遏,可又无可奈何“昊一倩,我娘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爹会饶了你吗。”
“哈哈……你以为我是你吗,今天我娘已经告诉了舅舅,是你害得表哥成了个痴傻,爹已经被舅舅叫去丞相府了,现在将军府外围着的都是丞相府里的人,就算你今天从这里出去,丞相府的人也会把你碎尸万段的,到时候,我还是我的大小姐,而你和你娘,什么都不是!!!”
昊一云的拳头紧紧的攥着,只觉怒火攻心,长时间隐而不发的仙元力在体内逆转,胸口中剧痛痛传来,“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呦,憋出内伤啦,昊一云,你不是很得意么,在品轩殿舞的那么起劲,抢走了本属于我的风采……你凭什么,一个庶出的傻子,凭什么,我辛辛苦苦费尽心思却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你轻而易举的就拿到,昊一云,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是离火的圣女……对,你是故意的,你嫉妒我,嫉妒我比你美,嫉妒我比你漂亮,昊一云,你毁了我的幸福,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昊一倩已经开始癫狂,面容扭曲,像是索命的恶魔。
这时坐在一旁的杨水琴指着桌子上的一颗小瓷瓶说道:“昊一云,想要救你娘很简单,把这瓶子里的药吃下去,你就可以带着你娘回水云苑,这件事情也算结了。”
“结了?呵!”昊一云脸色惨白,捂着胸口说道,“你们会有那么好心么,这次完了还有下次,下次没了,还有下下次,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么。”
“昊一云,你没有资格谈条件,就算今天你死在这,将军回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你要不在乎你娘的死活,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德馨苑没人拦你,你走便可。”
“你会好心放我们走,难道你就不怕我来日报复?”昊一云冷笑道。
“放心,只要吃了这修罗散,经脉断尽,你也就与修灵者无缘了。看你现在也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坏了倩儿的好事,念你和你娘还是我将军府里的人,以后就好好的呆在你们水云苑,没人会去打搅,宵桐的事情我去跟丞相谈,想来离火国看你是个废人,也会重新考虑这次的事,倩儿还算有机会,只要倩儿能成为离火的圣女,这些损失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好,我吃。”昊一云没再多想,走到桌前,拿起了瓶子。
“云儿,不可啊,云儿!”云可柔看见昊一云答应了杨水清的条件,悲痛欲绝,呼喊道。
“你给我闭嘴。”昊一倩又是一个巴掌甩上来,云可柔直接昏死了过去。
昊一云见此,立马就要冲上来。
“你别动,”昊一倩说着蹲在云可柔的身边,右手拿着刀子,刀尖在云可柔的身前慢慢游走,“现在见到你我可是还怕的很啊,要是这手一个哆嗦,刀尖又不长眼,到时候戳到哪了,我可保不住。”
“昊一倩你别太过分。“昊一云被逼迫的不得上前,拿着瓷瓶的手捏得发白,此刻在愤怒的抖动着,指甲被嵌进肉中也毫无知觉。
“别激动啊,只要你吃了那药,我保证不再动她,要是你还不吃,那我就……”说着刀尖开始慢慢的往下落,泛着光的刀刃就要贴近云可柔的脖子。
“娘,你们在干吗……”昊一山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一怔,急呼道,“倩儿,你这是干嘛,二娘怎么了?”说着便朝着云可柔跑去。昊一山刚跑到两人之间,正好挡住了昊一倩的视线,就在这一瞬间,昊一云迅速调转起全身的仙元力,向着双脚灌进去,两个疾步便超过了昊一山,抬脚一蹬,昊一倩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嘭”的一身,就飞落了出去。
这一幕来得太快,以至于杨水琴刚见昊一山前脚进门,还没来得及劝阻,后脚昊一倩就飞了出去。
昊一云扶起躺在地上的云可柔,轻声唤道:“娘,娘……”云可柔双目紧闭,只是身上的伤痕惨不忍睹,看得昊一云咬牙切齿,怒气翻涌,回头看着已经被昊一山扶起来的昊一倩,目光如炬,像是要将对方撕扯成万千碎片一样。
昊一倩被着一眼看得目光直缩,朝着昊一山怀里躲去。
“山儿……你……”杨水琴怒道,又不知怎么开口,按下心中的怒气,又问“我不是让你随你爹去丞相府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