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爷看着篮子里放着十来包胖鼓鼓的瓜子,满脸惊喜,可转瞬又想到自家女儿,脸上顿时便有些讪讪的:“凝儿那……”话里的潜在意思不言而喻。
水氏也知道老爷是在担心女儿知道后的反应,便安慰道:“这些是我偷偷拿出来的,凝儿还不知道。不过没关系,等过几日,我便告诉她是我自个吃掉了,她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女儿向来孝顺,只要不让她知道瓜子是被给了老爷,那她就绝不会为这点瓜子跟她这个当娘的计较的。
夏老爷心中顿时大受感动,岚儿果然最是善解人意,当年真是没有纳错她。
他本来还在暗自烦恼,明儿个没有瓜子能送给那些亲自来向他讨要的高官大臣,他的仕途也不知会不会受到影响,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岚儿便立即将东西送过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时夏老爷看向水氏的目光便愈发温和起来。
水氏眼见夏老爷高兴起来,方才继续道:“老爷,妾身知道凝儿今日的话确实冲了些,冒犯了老爷,还希望您能看在妾身的份上,别跟她计较。前些年,自您回到京都后,我们母子三人平日里虽说没吃什么苦,但却常常要遭受别人的白眼和嘲笑。凝儿的性子又那么要强,所以心里才存了些怨气,还希望老爷看到她年幼的份上,别与她计较……”
说着说着,水氏的话语便哽咽了起来。
夏老爷一见水氏红了眼眶,我见犹怜的样子,顿时心都软了,急忙把她揽进怀里,轻声哄道:“岚儿莫哭,都是我不好,当年没能够把你们给接回来,才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委屈,凝儿心里有怨也是应当的。你放心,凝儿也是我女儿,我定不会跟她计较的。”
虽说今日之事确实让他丢尽了脸面,但眼下看到宠爱的妾室落泪的样子,又想到这些年来确实是亏待了她们母子三人。心中积攒着的那些不快顿时也就烟消云散了。
水氏听后方才破涕为笑:“多谢老爷。老爷还要忙着处理公文吧,妾身来帮您研磨。”
夏老爷则大笑着道:“好,这夜里寒气重,你也就别回去了。晚上陪我在书房安歇便可。”
水氏自是脸蛋微红的点点头。
青华堂里,李氏坐在圆凳上左盼右盼的,不时地朝门口张望着,可就是不见自家老爷走回房来歇息的身影。
心里正纳闷着,却见远处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李氏认得他是在夏老爷身边伺候的小厮,也是她花银子收买的人,这会这么匆忙过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报。
果然,那小厮进门后,便有些气喘吁吁地道:“夫人,不好了。老爷今晚要在书房歇下,不回青华堂了。水姨娘正在书房里陪着老爷呢。”
“什么。”李氏大惊。
顿时拍桌而起:“好哇,那个狐媚子,竟敢三更半夜跑去书房勾引老爷,看我不去扒了她的皮。”
李氏登时火冒三丈的想要冲去书房。她就说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老爷还没从书房回来,原来是被水氏那个贱人给勾去了魂了。
一旁伺候着的钱嬷嬷顿觉不好。这钱嬷嬷是李氏的陪嫁嬷嬷,自小便看着她长大,心里十分清楚李氏的性情。
知道这会子要真是就让她这么气冲冲地跑过去,只怕当场就要跟那水姨娘打起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定会惹老爷不快的。
钱嬷嬷急忙伸手拉住了李氏,规劝道:“夫人,您现在可不能过去呀。”
“嬷嬷,你快放开我,我非得过去好好教训那个贱人不可。”李氏边奋力挣扎着边道。
钱嬷嬷哪里敢放,这一放还指不定得闹出什么事来呢,只能死拉着对方不松手。又眼见着夫人暴跳如雷的样子,半点也听不进她的话。
无奈之下只得大声恐吓道:“夫人这个样子是想被老爷给休弃吗?”
听到这话,李氏如遭电击,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也不再继续挣扎了。
钱嬷嬷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夫人给震住了。又看向愣在一旁的守门小厮,挥了挥手让他赶紧下去,她等会要跟夫人说的事可不能教别人给听见了。
好半响,李氏才回过神来,又惊又怒的看向钱嬷嬷:“嬷嬷刚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被老爷给休弃’。难道说为了水氏那个贱人,老爷会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了吗?”
钱嬷嬷赶紧安慰道:“夫人,嬷嬷刚才只是想让您冷静下来,不能就这样冲去书房。那不是明摆着去惹老爷不快吗?”
李氏又重重‘捶’了一下桌子道:“那又怎样,水氏那个贱人都敢明目张胆的跑去勾引老爷了,我就是教训她一下又怎么了。”
钱嬷嬷无奈地在心里叹息,这妾室伺候老爷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夫人太过善妒,每次都要闹将起来。再这样下去,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钱嬷嬷只能细细地向她分析道:“夫人,您就这样跑去书房教训了那水姨娘又如何,不但惹怒了老爷,还平白得了个妒妇的名声。”
见自家夫人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钱嬷嬷只好再下一剂猛药:“虽说夫人您有大少爷,又有老夫人帮衬着,不出意外是没人能撼动得了您这当家主母的地位的。可您别忘了,那水姨娘也生了个儿子呀,还是个可能大有出息的儿子。再凭那二小姐的手段,这水姨娘可不是没机会当上平妻呀。”
一听到‘平妻’两字,李氏终于有了反应,眼睛睁得滚圆,拔高了声音:“平妻?她想都不要想,那个该死的贱人,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