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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如梦清秋

夜凛和林炎进入内城后,发现这庄严肃穆的若仙宫一般的内城之中似乎也因为这次盛会而多了几份烟火味,守卫太衍殿的神卫军也有一大部分被派到了这里维持着秩序。

演武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分为为男宾区与女宾区,演武院中载满了各色的鲜花与树木,有一条小溪贯穿整个演武院,在绿树层荫之间有着一座一座小阁楼,每座阁楼又都被鲜花绿树分隔开来,这次参加演武的人就住在这些小阁楼中。

很多偏远之地来的少年不免惊叹于这里的美丽,暗想这次斟鄩之行真是值得了。

林炎和夜凛被分配到了六十八楼,这座小楼有上下两层,每层都有两间宿舍,夜凛和林炎就住在上层。下层住的一个来自南边的一个小部落,另一个来自块垒城。

安顿下来之后夜幕已经降临了,夜凛留在房间中思考着关于比武的一些事情,林炎则下楼去想找那二人聊聊天。

林炎走下楼来,发现那来自南边某部落的人是个性格极其孤僻的家伙只和自己打了一声招呼后就闷在了房间里不再出来,来自块垒城的小子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来自块垒城的家伙名叫王鼠鼠,是个矮子长得只到林炎的腰不过一张脸倒也生的清秀,一双大眼睛时常滴溜溜的转动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十分精灵的人。

他与林炎谈得也十分投机两人就坐在一根巨大的树藤上天南地北的说了起来,林炎发现这王鼠鼠虽然个子不高不过见识却很不少,且这王鼠鼠到过很多地方说起大荒各处的风土人情奇异景色来更是唾沫横飞,让林炎是听得心驰神往。两人都是那种不把得得失失看得很重的人在这略显紧张沉重的氛围之内倒也是一朵奇葩了,各座小楼中不时有人站在窗边看着这两人,就像看见了两个怪物一般。

“他们怎么一点不紧张?”

“也许他们修为高深所以不紧张吧。”

“但是我看他们不像修为高深的人啊。”

“有些人生来心宽体胖的所以不紧张吧。”

“可是他们不胖啊。”

四十六楼中那宛若魔神的独孤败正在房中用南海鬼蛟的精油擦拭着自己的落雷枪,双眼中没有什么表情,他是一个拥有绝对实力也是一个绝对骄傲的人,这次演武他之所以来也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那人正是少年成名至今未尝一败的无颜公子姬无颜。

二十楼中一个一身白衣飘飘若谪仙的英俊男子正在凝视着放于枕边的一把剑,剑长三尺八寸通体粉红色剑名梦清秋,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谁也不知道他要看到什么时候,也许明天也许很远很远。

七楼中一个长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肌肉男正躲在房间中偷偷的喝着酒,虽然冗狄王亲口说任何人严禁在演武会期间饮酒,也禁止携带酒入内城,不过拓跋雄还是偷偷的带了两瓶。但他现在喝酒的样子却和往常那种豪迈的气势完全不同了,他像品茶一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心中苦道这他的冗狄王为什么要禁止带酒,老子这两瓶酒怎么撑得住一个月呢。

这一夜对于某些人来说很短暂,对于某些人来说很漫长,不过它终究是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所有人都站在演武院外等着安排,不一会就有神卫军带领众人往演武场走去,演武场很大,长足有三里宽也将近二里这数千人站在这块场地上丝毫不显得拥挤。

演武场中有十多个太极八卦状的区域,大家都在奇怪这些区域到底拿来做什么,比武的话似乎小了一点,不是比武的话那有什么用呢。

在数百神卫军的保护下太康陛下终于是到达了演武场,演武场上有一个高达十丈的巨型天台,王公贵族们就在这天台之上观看比武,太康也同样登上这天台,就坐在最前面最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

太康今日也没有再穿着龙袍而是一身劲服,虽然身材微胖不过却也很有气势,大夏以武立国,国君自然都是能驰骋沙场的大将。他拿起了一个千里传音螺清了清嗓子道:“各位青年才俊”从古至今似乎盛会之前总要讲话的,至于讲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太康陛下发言结束之后,冗狄王宣布本次的比武规则原来那十多个如八卦状的区域是宫内大修布置下的幻阵,能借乾坤一气鼎之力营造出各种场景,如沙漠、冰川、瀑布等等,比武的两人就同时站到八卦区域之中,由抽签的方式决定谁来选择比武的背景,比如一方抽签获胜之后选择沙漠场景,则八卦阵就能借助乾坤一气鼎之力营造沙漠之景,双方就会进入沙漠比武。

一方丧失了继续比试的能力之后这幻阵就会自动关闭。

比武自然难免伤亡,比武之前需要签下生死状。

参加比武的数千人通过抽签两两一组展开决战。轮不到比武的人就可以坐在演武场的休息区观战。

抽签开始了,大家都非常紧张希望自己千万不要第一轮就遇到比如独孤败那样的无敌猛男,当然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希望自己能抽到大家公认实力强劲的对手然后将其击败以扬名。

夜凛抽到的对手是一个来自西边沙石洞的人,据说实力并不弱,这让夜凛兴奋之余难免有些紧张。

林炎也抽了签自己的对手是个来自北边极寒宫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人,据说实力很强,林炎也到没想什么,反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算,他并不在乎得得失失,看完签后就同王鼠鼠谈天说地去了。

一盏青灯,秋梦如昔,淼淼雨馨,廖远清秋。

这是她留给姬无颜最后的东西。姬无颜望着手中的剑仿佛又陷入了寥远的回忆之中,他抽到的对手是一个来自东边剑冢的剑客,据说在剑冢周边已无对手,小有名气,不过名气又如何,无敌又如何,想到这里姬无颜不禁兴趣索然。

林炎还在拉着王鼠鼠让他和自己讲大荒各地的奇闻异事听得他身在演武场一颗心却早已跑到了南边的雨林中去抓大花蟒去了。

夜凛则静静的坐在观战区注视着即将开始的战斗,自己的比武场次排在了后面,今天可能轮不到自己比武了,感觉不禁有点失落也有点舒了一口气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妙又紧张兴奋跃跃欲试,又担心上场后丢了人怎么办,一颗心痒痒的。

就在这个时候夜凛听到千里传音螺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第一场次第八阵姬族姬无颜对拜剑山剑冢弟子孙平。

姬无颜,从来到大夏第一日就听到他的名字,再到后来只要说起年轻一辈的高手没有人不提起他,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听说他用得也是剑。

果然姬无颜这名字的影响极大,观战区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往了第八阵,天台之上很多王公贵族也将目光望向了第八阵,特别有一些姬族的族人脸上都挂满了自豪的表情。

夜凛自然也将目光锁定在了第八阵,终于他看到了这个叫做姬无颜的男子。

他身着一身白衣,五官极其精致秀美,身子笔挺,身材非常匀称,一阵风吹过时他那一身轻柔雪白的衣服随风猎猎作响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萧索说不出的落寞。

来到斟鄩城后夜凛见过许多特别的人威武粗豪的拓跋雄,若空谷幽兰的卓云庭、凌冽如刀的城以北、不怒自威的太康、充满侵略感的冗狄王很多很多人,唯独姬无颜的气质最为特别,他年纪不过二十五六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早已看破世情的气质。

还有他的剑,剑在他手中竟然是那样的和谐,丝毫分不清楚人与剑的区别,整个人和他的剑似乎已经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这真是个特别的人,不知他有过怎样的往事。

姬无颜刚刚出现在第八阵就有很多女孩子尖叫了起来。

“无颜公子,我们去年见过一面”

“无颜公子,你的母亲是我表姐的舅舅的朋友的朋友”

王鼠鼠羡慕的对林炎道:“你看看人长得帅就是占便宜。”

林炎微笑道:“那是自然。”

王鼠鼠道:“你那不爱说话的兄弟也挺俊的,不过和姬无颜这些人比起来没什么名气。男人还是实力第一啊。”

林炎肯定的道:“夜凛终有一日会名动大荒的。”

夜凛此时此刻却没有注意身旁二人的谈话,他专心的注视着姬无颜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这位公认的修行天才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姬无颜与名叫陈平的剑客都站在了第八阵中,其余同时进行的十多场比武则关注的人少了很多,因为大家要看姬无颜。

姬无颜依然是那么萧索落寞似乎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留念的东西,两人入阵抽签结果由陈平选择比试的场地,陈平选择了悬崖,因为剑冢位于拜剑山之上高山绝壁也就是他成长的地方,是他最熟悉的地方选择这个场地是很合理的。

高手相争天时、地利、人和都很重要,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无颜公子。

第八阵中的符文都亮了起来,借助乾坤一气鼎之力构建出了幻境,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刺得众人都睁不开眼睛,等众人的眼睛睁开的时候只见姬无颜与陈平都已经置身于一座孤崖之上,众人都惊呼不已。

陈平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姬无颜,从六岁开始修行,至今已有二十年,一身木属真气已经修行到虚实之境界,在拜剑山方圆两百里之内都罕逢敌手,虽然姬无颜成名已久但他也并没有多么害怕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他认为姬无颜只不过是一个被世人神化了的人,现在看见姬无颜这病恹恹的样子,很可能早已经不堪一击了。

陈平也确实有值得骄傲的本钱,只见他大喝一声把剑拔出当空劈下一道三尺长的碧绿色剑气破空而去毫不留情的一招。

“啊,虚实之境,无颜公子有麻烦了。”

“听说无颜公子多年前就入虚实境内,但是不知现在是什么修为。”

“总之这场有的看了。”

观战区的人议论纷纷,全都盯着悬崖之上的姬无颜。

天台之上,太康对姬族族长道:“你这儿子很不错。”

姬族族长答道:“是不错,不过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年轻人该有的斗志。”

太康道:“我看不见得。”

姬无颜看着陈平那灼灼的目光和这道凌冽的碧木剑气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自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碧绿剑气已经迫在眉睫他却依然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糟糕了无颜公子怎么了?”

看台下一些女孩子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们不忍看到心中的偶像被击败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那道碧绿色剑气居然就这样穿透了姬无颜的身体,他的身体仿佛是虚无的。

观战区发出一阵惊呼,很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为数不多的年轻高手看出了其中的缘由。

“姬无颜修为可能与我相差不多,不过他对大道的理解却是更为深刻。”独孤败目中精光闪烁“这是为什么,剑气明明穿过了他的身体啊。”独孤柔道“这才是真正的虚实之境界,一般的庸手总觉得真气能破体而出便是虚实,其实不然,虚实虚实虚虚实实,能虚能实方才得修行之真谛。”独孤败道

陈平额头上豆大的汗水一滴一滴滴落,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与姬无颜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自己朝夕苦练十余载自以为不说天下无敌至少也该是为数不多的高手了,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一切在眼前这看似病恹恹的英俊男子面前什么都不是。

姬无颜平静的看着陈平忽然道:“你的情绪有时候高亢至极点,但受了一些打击之后马上也能降至低谷,这样于你修行是很不易的,太极端的人往往容易误入歧途。希望你以后能保持一颗平静的心。还有在这样的场合下手时要给别人留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不只是为你的对手而留,更是为你而留。”

哐啷一声,陈平把自己心爱的剑像丢破铜烂铁一样扔到了地上。

慢慢的画面化作一片混沌,再次清晰的时候两人又回到了第八阵中,石刻符文已经不再散发光芒。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一方的生机消散殆尽的时候这阵才会自然停止么,陈平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啊。”独孤柔道“当热有大碍,陈平已经完全散失了信心,他若能明悟则修为可能再次提升若他过不了这一坎,那么从今以后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再和任何人动手了。”独孤败道

第八阵中两人出现后,整个观战区都变得鸦雀无声一小会后才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与掌声。强者不管去到任何地方总是能获得别人的尊重与认可的。

姬无颜看上去仍是那么的萧索落寞,胜利似乎完全不能给他带来哪怕一刻欢愉的心情。

陈平则呆立在第八阵内面如土色。

姬无颜道:“你好自为之。”说罢转身离开了第八阵

山呼海啸般的赞赏之声仿佛完全不在姬无颜的耳中,他在心内默默的念着:一盏青灯,秋梦如昔。

淼淼雨馨,寥远清秋。

谁能解开这份天涯之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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