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帝王将相皆以江山为重,江山以外的人和物,有的时候无关紧要,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时候,鱼和熊掌之间必须有所抉择,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皇后娘娘一人的皇上。”张世脸上的严肃,引得夜阑深思良久,是从何时起,已经忘记了天下人,而心中只有皇后一人。
“张世,你这算不算在逼宫?”夜阑莞尔。
“臣不敢,若是当日大理寺上卿齐聚一堂,也必然会做如此的抉择,臣始终相信,冷家的虎符一定会在冷家人的手里,而皇后娘娘,正在寻找一个机会把虎符归还陛下,以解朝廷危机,皇上应当给娘娘这个机会。”即便是猜测,也被说的如真的一般,这般大的赌注,押上了他这个身份和项上人头。
“朕不知道的事情,你都如此的明白,你这番的坦然,最好不要让朕失望,此事朕不易亲自与皇后交涉,还需你多费些心,不要逼迫太紧,循序渐进。”夜阑提醒张世,拿定了主意,又是一番的风雨要来临。
“臣遵旨。”知道有些难度,张世还是答应了下来,君之忧,我不分,何人分!
“你这里似乎来了客人?”夜阑抬眸,打开门,滂沱大雨随风而入,有雨丝划过脸颊,一片的清凉,“还是位女客。”
张世默认,还是有些惊讶:“皇上如何猜得出?”
夜阑讳莫如深的一笑,深邃的眼睛在院子里环顾一周:“你这院子里最多的是墨香和梨香,而你这文质彬彬的丞相身上突然多了几分胭脂香,你说这是为何?”
张世尴尬的一咳,略微不要意思的低下头:“臣知错。”
“卿家何错之有啊,你与孙典与朕同年而生,朕已妻妾成群,而你们却至今孑然一身,家里没有个女眷,始终让人觉得家里少了些生气,这些年,朕疏忽大意了,给你们陪个错,若有喜欢的,一定不要错过,但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夜阑深有感触,黯然伤神。
张世无话可说,手中的毫笔一圈又一圈的捻动,无形之间,画地为牢。
“朕记得你当日选择这里做丞相府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国不定,无处安家。朕至今日的你当初的豪情壮志。”当日的铮铮铁骨,至今在耳边回响不尽,“朕替天下百姓,谢谢你对天下人,对朕所做的一切。”
“臣惶恐,在其位谋其政,亦是为臣之道。”张世说道,京城的风雨,淹没花雨。
“夜已深,朕也要回宫,以免惹人怀疑,虎符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又是免不了的一番唇枪舌战哪!”夜阑踏出房门,屋外守房门的小银子见里面的人出来,打起十二分精神,撑开伞,跟在夜阑的身后,一院子的梨花被风雨打湿,零落成泥,风动,花移,大门缓缓地闭合,年轻帝王的身影随着雨丝渐渐地模糊。
回到客厅,没有丁点儿人响,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真儿趴在桌子上浅眠,眉头微微的皱起,门窗被风扑打的“咯吱咯吱”作响,真儿冷不丁的一哆嗦,张世褪下衣衫,披在真儿身上,真儿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办完事了,我都饿过劲儿了。”说完,继续趴在桌子上浅眠,张世一愣,刚才似乎是恍然一梦。
“你还是回房间睡,我带你去。”张世拍拍真儿瘦弱的肩膀,突然发现,她的脸不正常的泛着红色,单手覆上她的额头,好烫。
真儿没有应声,张世当机立断把真儿抱起,真儿一挣扎,微微的睁开眼睛:“你放手……”
张世蹙眉:“别动。”
未曾清醒的真儿隐隐约约的听到这话,反而闹的更厉害,挥舞着胳膊:“你给我放手,否则,本姑娘对你不客气。”三下两下的挣扎,张世实在支撑不住,两个人一起跌在地上,或者,是叠在地上,真儿压在张世身上,微微的眯眼,凑到张世眼前使劲儿看了看:“原来是你啊公子,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啊!”说完,趴在张世的胸口,上下眼皮撑不住,忍不住的打盹儿。
听了真儿的疯言疯语,果真是烧糊涂了,张世想要起身,却被这个真儿像八角章鱼一样紧紧地压在胸口上,闷得喘不过起来:“先醒醒,待会儿再睡。”张世推推真儿的小身板,明明看着很瘦弱,怎么这么重呢?
很想叫人,可惜这幅光景,让人看见了,又是闲话联翩。
“别吵,我好困,让我休息会儿好麽,这里好暖和。”真儿把头放在张世胸口,贪恋那一丝的温暖,两只手紧紧地抱住张世的身体,“我好冷,好冷……”
张世躺在冰冷的地上,垂眸看着睡意沉沉的清秀面孔,心脏不由自主的“砰砰”乱跳。
“姐,你是不是不要真儿了……”
“姐,我又被人家赶出来了,只能吃野果了……呵呵……有点苦……”
张世默然心痛。
“姐,你身上真暖和,我好冷……”
“姐,别不要我……别不要真儿……”
张世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到真儿的腰畔,轻轻地抱住,忍着想要吻她的冲动,闭上眼睛,竭力让自己睡去。
清晨,风停雨歇,万籁此都寂,一米阳光,射到张世的脸上,潜意识拿手去遮挡,一个黑影落在脸上。
“管家,备轿。”迷迷糊糊之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备轿?公子,你的架子真是大耶!”声如墨玉,一张笑脸笑的灿烂,手中的梨花更是开的洁白如雪,片刻之间,张世惊醒,坐起身。
四目相对,谁才是谁的劫。
红鸾星动的未必只有我们的丞相。
“真儿?”张世瞪大眼睛,“你没事了?”
真儿原地转了一个圈,裙角飞扬,青丝悬腰,嘴角掀起一个令人觉得舒适的弧度:“你看我有没有事?”甜甜的声音后,美眸流转。
“既然无事,那就好,还没吃早餐吧,一起。”张世从地上爬起来,四处看了一眼,不见了外衫,四处寻找。
“要的是不是这个?”真儿从身后拿出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青色外套,张世伸手去拿,真儿往后一撤,“我帮你。”
“为何?”
“呃,还借宿之恩。”真儿坦然回答,昨夜之事没有只言片语。
真儿帮忙把衣服给张世穿好,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笑靥如花:“好了。”
“谢谢。”
“应该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答,心照不宣。
吃过早饭,张世进宫,真儿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殊不知,此后的一段段的故事,都在这里生根发芽。
栖凤宫的寂静与宫廷的阴谋算计相差万里,吃完早点,在御花园里走了一遭,呼吸了不少的新鲜空气,冷寒凝这才返回宫里,翻出许久没有碰触的佛经默诵。
“娘娘,丞相求见。”玉儿轻声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