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我的腿疼……”寒儿被一阵儿摇晃惊醒,“我的腿很疼……”夜寒拼命地隐忍着泪水,眼眶通红。
“乖孩子,三绘姑姑会帮你的……听话,先睡一会儿……醒了就不疼了……”冷寒凝哄着夜寒入睡,夜寒却因为疼痛难忍始终无法入睡。
“来人,彻查栖凤宫起火事件,三日内,朕要知道是何人所为!”夜阑阴沉的气息让所有人人人自危,“若是查不出,寒儿若是有个闪失,你们付以同等代价!”此话一落,所有人失色于颜。
曾经,皇帝从来不会轻易靠近的皇子,竟然会被如此的重视,对夜寒的又产生另一种情绪,宫中流传,即使皇后所生为公主,王位也不会落在夜寒身上,而今,似乎已经打破,世事无常。
三绘扭过头,惊恐未定,看着受伤难过的冷寒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难道别人的孩子真的很重要麽,她的母亲如何伤害你,难道你真的忘了麽,空替她人做嫁裳,若是将来这个孩子知道了真相,他还会如此的亲近你麽?
“母后,我的腿好像不疼了……”深夜,夜寒握住冷寒凝冰冷的指尖,“但是,为什么没有知觉……母后,我是不是残废了……”
“寒儿乖,只是暂时没有感觉而已,你也知道,三绘的医术很厉害的,你一定会好的。”冷寒凝宽慰夜寒,扯出一个如常的笑容,“相信母后麽?”
“寒儿一直相信母后,但是,这次寒儿不相信。”夜寒很认真的回答,“儿臣听到三绘的话了,儿臣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寒儿站不起来,母后就是寒儿的拐杖,有母后在,寒儿还是寒儿,对不对?”
“对,寒儿永远是母后的儿子,寒儿没有了腿,依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夜寒很坚定的回答,“母后,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栖凤宫。”夜寒嗅嗅这里的味道,一股中药味儿,不喜欢,还是喜欢栖凤宫的花香味道。
“栖凤宫已经被烧坏了,大约得七天左右才能修复,我们先住在这里,三绘姑姑也可以照顾你,让你的腿早日痊愈。”
“也好,母后,其实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对吧?”夜寒此言一出,冷寒凝的心沉了下去,这孩子怎么会问起这个。
“寒儿,为何有此一问。”冷寒凝镇定的让人难以置信,仿佛他说的才是假话。
“母后亲口所言。”夜寒毫不介怀,依旧不疾不徐的回答,只是,声调渐低。
冷寒凝沉吟片刻,在脑海中搜索了许久,仍是没有想起:“母后何时说过?”心里却是另一种担忧,自从体内的毒被解后,记忆里越来越差,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药物反噬,从解毒那天开始,她的记性会越来越迟钝,终有一天,会把所有发生的故事忘记。
“母后对三绘姑姑说,“寒儿以后不能行走,本宫如何对得起她的母亲”,寒儿听到了。”夜寒黑色的眸子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偶有深思,“寒儿不会介意,寒儿说过,寒儿此生只有一位母亲,那就是您,所以,母后不要放在心上,即使有一天,寒儿长大了,离开母后去封地,母后也要记得,寒儿是母后的孩子。”
“寒儿长大了。”冷寒凝的手覆上夜寒如深潭一般深不见底的双眸,“寒儿睡吧。”
第二天,在栖凤宫纵火的罪犯被人在死牢擒获,细查下来,原来是卢铁吉的人,为了引开禁卫军的注意力,便顺手在栖凤宫放了一把火,夜阑一怒之下,把此人施以绞刑,百官再一次见证了年轻帝王的铁腕,而年轻的帝王对卢铁吉和淑妃的厌恶和憎恨更上一层楼,恨不得立马把两人处死,然而,刚刚结束的战争让夜阑更加清醒的认识到,无论如何,淑妃还不能死,只有卢铁吉,夜阑开堂涉案,将叛徒游街示众之后,在午门斩首示众,至少,元气大伤的两个国家都不会为了一个奴才公然开战。
而和谈事宜,在上官大人的斡旋之下,也有了一个好的结局,两国元气大伤,都不宜在此时继续开弓布阵,毕竟,天下三分,还有一个鲁国蠢蠢欲动,大有加入混战的意思,风君次大概也是心存顾忌,便答应了下来,毕竟此战下来,也是皆有损伤,令人好奇的是,鲁昭公主竟然才回国,而鲁国对此事保持了沉默和消息的封锁。
如此之下天下三分,北寒国居于北部,鲁国居于东南,风国居于西南,名义上,还是太平盛世,一派风光。
宫门外的寒风更加的猛烈的席卷着大地,尚未落尽的百花一夜之间零落成泥,正如诗中所言,千树万树梨花开,原是冬天到了。
“寒儿,试试这个轮椅合不合适?”三绘把一把木质的轮椅放到夜寒面前,一双带着玉扳指的手在轮椅上轻轻地抚摸,嘴角扯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后,就要靠这个东西走路了。
“谢谢。”夜寒嘴角轻轻一勾,颠倒众生,一旁的女官已经双眼冒红心,三绘忍俊不禁,怎么也没有想到,夜寒会长的这么让天下人自惭形秽,“三绘,这些年麻烦你了。”
三绘飞身跳到树枝上,拂去上面的皑皑白雪,还是老样子坐下,一脸不以为意的俯视着轮椅上的清秀少年:“公平交易,不算麻烦,我帮你做轮椅,你也可以帮我熬药嘛,各有所得。”
“嗯。”轮椅上的少年简短的应声,夜寒眉间的朱砂在白雪中更加娇艳,而那张清新雅致的容颜似乎和冷寒凝越来越像了,竟然没有淑妃的痕迹,真是造化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牵,指端的银丝不经意间已经缠住三绘身下的树枝,再使力,一声惊呼,只见树上有一团碧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了下来,三绘一个翻身,脚尖轻轻着地,银丝又是不经意间收回指尖,有条理的缠绕。
三绘正要开口,夜寒很无奈的抬眸,已经张口:“最近又重了,怪不得把树干都压断。”三绘看着地上的“残肢断臂”,不堪入目啊!不堪入耳啊!极度的鄙视眼前的俊美少年,怪不得宫人都怕极了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小王爷,心灵阴暗啊!
“喂……”三绘一把拉住正要离开的轮椅,手一痛,夜寒的玉骨扇已经落在了三绘的手背上,红了好一大片。
“再不回去,你的病症又要发作了。”夜寒没有回头,摆弄着手中的银丝,衣袂飞扬,任三绘推着前进,多少人欣羡。
“你还能活多久,不会在我们死之前先死掉吧。”夜寒略显无情说道,三绘不以为意的努努嘴,显然已经饱受夜寒的“摧残”若干次,都已经混不在意的当做一种关怀了。
“应该还可以多活几年。”三绘貌似是认真的掐指一算,“不过,要是你的话,怕是还没有我命长。”同样的冷言冷语何其相似。
夜寒只是笑笑,便盯紧手中的丝线,一圈又一圈的来回缠绕:“母后的忘性似乎比以前更厉害了,能有解救之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