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告退。”云翳低下了头,掀起一阵冷风,消失在深夜中,其实这件事情,也是自己刚刚听说,有待核实,所以才会如此的犹豫不定,等到有了确切的证据,再告诉皇上也好,也许那个时候,皇后就回来了,皇上同皇后的关系,或许会因此而改观。
夜色茫茫,四处苍凉寒冷,勤政殿里已没有人呆过的的踪影,只留下明黄的纱帐随着寒风摇曳,冷风吹的殿外的桦树刷刷作响,纱帐的影子落在窗户上,犹如一个个的鬼影飘动,寒风如刀,切割着已经有些麻木的双手,空气中洒落着颗粒状的雾气,半丈之内不见人影,偶尔,会有一两个黑色的影子,匆匆的低头快速的在身边走过,不留下一丝痕迹,消失在雾气中,便再也没了声响,一个穿着大麾的高大身影,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站在学士府前,学士府的大门被人轻轻的叩响,学士府已经熄灭的烛光,在那一声声的叩击声中,重新燃起。
大门被里面的人缓缓地拉开,发出吱吱的响声,刘正道揉搓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眯着眼睛想要把对方看的清楚一些,忍不住把灯笼向来人的脸靠去:“谁呀?”
高大的身影并没有先回答问题,脱下大麾,露出脸,抬眸,黑色的眸子,阴晴不定。
“皇上……”刘正道惊得半死,眼眶倍增,接着就要跪下行礼,夜阑经过刘正道身畔:“有话进来说。”
夜阑坐在正坐上,玉骨扇轻轻击打着桌案,一声又一声,不声不响的凝视着躬身站在前面的刘正道和刘夫人,清晰的打击声,使气氛愈加紧张,刘正道的手里已经起了一手的汗渍,刘夫人紧紧地咬着下唇,两个人拼命的维持着那份不知道现在是否存在的友好关系。
“皇上,老臣有罪。”最终刘正道终于扛不住,一把老骨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仍然不敢逼视夜阑的目光,却要硬着头皮打破僵局。
虽然是眼前的帝王的良师益友,但是更重要的却是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老爷……”刘夫人喊道,想要扶他起来,却被刘正道一个眼神阻止,刘夫人温润的容颜透漏着无奈,安静的站在刘正道身侧。
咚咚的声音漠然的止住:“天晚了,刘夫人也该累了,深夜来访,实在抱歉,夫人就先回房休息吧。”
刘夫人担忧的望了刘正道一眼,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夜阑眸光收紧,凛冽的目光射了下来:“刘大人何罪之有?”
“老臣教女无方,争宠于后宫,红颜误国,臣,无颜面对先皇的重托,臣有罪。”刘正道叹了口气,两代为臣,却养出这样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儿,与皇后争宠,入宫前的话都是白说了。
“哦,原来是这档子事儿,朕不怪罪,朕也有错,也有错,刘大人又何必自责呢。”夜阑温然一笑,刘正道本分勤恳,为北寒效忠三十余年,而今,自己的女儿竟然与丞相合谋,谋朝篡位,狼狈为奸,以他的人品,如果他知道了事情了真相,该是无颜面对世人了。
“如果不是小女,皇后也不会贸然离宫,都是臣管教无妨,女不教,父子过,为人父母,有教导女儿明事理的责任,淑妃不识大体,臣实在难辞其咎。”
说到皇后,夜阑微微的震惊,刘正道怎么会知道皇后离京,皇后不是微服出宫的麽?
“刘大人怎么会知道皇后离京的消息,不知道是在哪里得来的消息?”夜阑背过身,压抑着内心的惊然,到底是谁透露了风声。
对于夜阑的反应,刘正道更是捏了一把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已经在去庙山镇的路上,独独眼前的帝王似乎不知道皇后是名正言顺的离京,尚且被蒙在鼓里,真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如果是皇后有意的隐瞒,而自己却把消息透露了,就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皇后了,一时间,只是愣愣的跪在原地,不知道接些什么话。
“刘大人难道有难言之隐,还是皇后让你隐瞒朕,所以你才不肯告诉朕?”夜阑有些动怒,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自己都所保留,刘正道也不例外,而对于皇后都亲和有加,时时为她着想,帮她隐瞒,但是这些猜测却是嫉妒心在作怪,他并不知道,皇后与刘正道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
“皇上明鉴,自从大理寺审判之后,臣与皇后娘娘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此事皇上可以彻查,不要冤枉了皇后娘娘。”刘正道说道。
“既然怕朕冤枉皇后,那你就把皇后离京的事情,一一向朕禀明。”一直以为自己把宫里宫外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的,处理所有事都是游刃有余,但是,在皇后这里,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朕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深夜的烛光摇摇欲坠,学士府的烛光亮了一宿,直到天亮才熄灭,蜡油结了厚厚的一层,勤政殿的主人怔怔的坐在龙椅上,凝视着从刘正道那里要来的,可以调动两千将士的虎符,眼神却透过冰冷的虎符,寻找着那个熟悉的人,久久的没有消散。
刘正道自称没有同皇后联系,就知道皇后如此多的事情,自己身为皇后的丈夫,竟然只能知道冰山一角,想要知道皇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派人暗查,心里浮上一丝凉意。
“云翳,去跟踪皇后,朕要知道皇后一路的所作所为,随时向朕禀报,不得有误,瘟疫的事情解决后,命她马上回宫!这是皇命!”
“遵旨。”云翳周身一冷,离开了勤政殿。
借着清晨还未散开的夜色,一辆青色的马车,摸着浓浓的晨雾,摇摇晃晃的驶出了莫桑。
冷寒凝一宿没睡,现如今上了马车,本来应该借着摇摇晃晃的趋势生出倦意,但是想着侍卫报告的事情,任何倦意都消失殆尽,从离开客栈那一刻开始,精神保持着十足的警惕,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紧张到了极点,手心一直攥着,生出细密的汗渍,再加上高度的神经紧绷,心绞痛折磨着心脏的承受能力。
等到马车一路无阻的驶进官道,冷寒凝这才把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一截。
“昭儿,我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先歇会儿。”冷寒凝细细的叮嘱,耐着性子把话说完,“若是有情况,记得把我叫醒。”待昭儿点头,冷寒凝这才闭上疲惫的眼睛,躺回靠垫,找了个略微舒适的姿势休憩,细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马车里传出平缓的呼吸声,上了官道,马车也尽量的保持平稳,没有先前的磕磕绊绊,东撞西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