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古云把铁娆抱在怀里,遮住耀眼的火光,他说过,他会保护她,挡住那些侵袭的风雨。
“你的伤很疼吧……”铁娆擦拭着古云嘴角的血丝,笑意荡漾,眉下的月牙儿熠熠生辉,银光闪闪。
“不疼,真的一点儿也不疼,以后,你可以继续伤我,我不会还手……”古云又在咳血,沾染了白色的衣襟。
“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你不要反悔,你要是敢反悔,本教主一定杀了你。”嘻嘻的笑声,夹杂着咳嗽。
“不反悔,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一百年不准变。”
“古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骗你,呵呵,我会点穴,拜月教的点穴大发我都学会了,却害你和我在山洞里呆了那么久,你肯定生我的气了,谁叫你早些天非要和本教主拼个你死我活……”如同梦魇,徐徐讲述。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一直知道是铁娆在最后关头,助他冲开穴道。
古云的眼里噙着泪水,悄悄地滑落在手上,身后的大火越来越猛,燃烧到周边。
“古云,你要记得,我们一定要在一起,若有来世,我手执梅花,等你来见我,一定……”似是喃喃自语,铁娆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角仍旧保持着妖艳的笑容。
两只手,紧紧地重叠在一起。
一根燃着的柱子从天而降,整个紫微宫轰然倒塌。
随灵儿缓缓地转身,摘下面纱,露出磕磕绊绊的面容,离神般的离去,这到底是为什么?
铁娆?
古云?
那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他宁可和她一起葬身火海,也不肯回到她身边,拜月教的圣姑?圣姑又如何,可以得到世上所有的东西,但是,她得不到古云,得不到爱情。
把眼中的泪水逼回,深深地舒了口气,离开了紫微宫,拜月教,那是她以后的家,从今以后,在她随灵儿心里,不再相信男人,不再有爱情,不再!
三个月后,已是接近夏季,空气开始变得湿热,忘忧谷的一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静的如一波湖水,毫无波澜。
波光粼粼的湖面,飘着梨花,闪烁着悠悠的阳光,晃着人的眼睛,几株垂柳,歪歪的将柳条垂入湖水,如同垂钓的仙人,冬眠的动物已经度过了一个寒冬,蹦蹦跳跳的出来觅食,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致。
一叶扁舟,漂浮在湖面上,落上几片吹落的梨花,轻轻摇摆。
“坠儿,你的脸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照镜子看看。”三绘把镜子递给冷寒凝,冷寒凝把镜子在眼前滑过,手指轻轻地触动着脸颊,目光转向眼神冰冷的三绘,轻轻地点头。
自从那场大火后,整个拜月教一夜之间被随灵儿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不见了踪迹,这个山谷里,只剩下冷寒凝和三绘两个人,也许是都需要一份依靠,所以才可以和平共处到现在,又或者,两个人城府极深,对彼此都是暂时的利用,却可以用最温顺的语言达成共识。
“三绘的医术真是高明。”冷寒凝不禁赞叹,手不自觉地覆上右侧脸颊的伤疤,这块伤疤始终是去不了了。
“医术高明却治不好这块伤疤,真是惭愧。”三绘盯着那块儿细小的疤痕,微微的叹气,亲眼看着冷寒凝把面纱遮住脸,如果不是这块伤疤,也不必要以面纱遮面了。
“一个伤疤,让我记住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真情的存在,我想,还是我这个旁观者赚了便宜。”
三绘不期然的笑笑,把木簪插进冷寒凝的发间,谁料,半路里,冷寒凝挡住那只素手,转手接过木簪,放到三绘手心,抬眸:“这支木簪是你的,刘雪儿。”一字一字的蹦出,犹如坠落的冰凌,清晰地传入三绘的耳中,清冷的眼神带着几许琢磨。
三绘悬空的手微微一颤,随即收回,浅笑,露出留有伤痕的半张面容:“刘雪儿……”喃喃自语,自嘲的笑出声来,“你早知道了对不对?”手中的发簪,不经意的转动,摸到了木簪上的字,早些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会如此的聪明,看来是自己大意了。
“不早,就在昨日。”浅浅的笑意,带动了眼角,目光看向远处的风景,雪山连绵,与近处的景致截然不同,忘忧谷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不仅与世隔绝,而且大自然的神奇在这里表现的酣畅淋漓。
“看来,嗜血虫不仅可以给人解毒,还可以让人恢复记忆。”刘雪儿不再掩藏身份,面对这个聪明的女人,说真话往往比撒谎的效果好得多,一袭青衣随风轻扬。
冷寒凝瞭望着远方的群山和隐隐约约现行的村落,浅浅的笑,身上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
记忆,是在见到封教主尸身上的铃铛时想起的,那个铃铛,她也有一个,不过已经不在她身上了,铃铛是出生时外公送的,算是与外公相认的信物,但是,她却送给了她曾经深爱的那个男人。
有时候捡回记忆其实很简单,一件事、一个人、一个物件,都有可能是记忆的源头。
但是当她捡回那些遗失的记忆时,却没与来得及与外公说一句话,没有来得及和外公相认,便是天人相隔。
跪在外公坟前,看着坟头上的几株杂草,随风摇曳,她不恨任何人,不恨铁娆,不恨随灵儿,凡事都讲求机缘,她本身就是一个运气不好的人,或者,最后能知道外公曾经照顾过自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只是,她有些舍不得外公,至今似乎还能看到外公慈祥的面容。
对于她,当记忆回来的瞬间,得到更多的是痛苦,嗜血虫可以帮她延长寿命,不再有病体的锥心之痛,也许,这是上天让她去解决那些未完的故事,结束那些未了的心愿。
“既然恢复了记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刘雪儿静静地说道,两个人的表情竟是分外的相似,或许,她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用冷漠的外表,来保护脆弱的心,玫瑰很香却有刺,目的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往事已去,不堪回首,以后,我便叫泪痕。”冷寒凝划起竹桨,竹排顺势漂流,“你拿这个木簪,自然是想找寻你的父母,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程。”冷寒凝浅浅的笑容绽放在嘴角,不知何时,她已可以以博爱之心,容纳所有的不幸,以一面笑容,静静地审视人间。
“你不是说过不想去北寒的京都麽?”刘雪儿仰起头,不经意的问。
“去一遭无碍,待你寻到亲人,我便离开。”离开,去做那些应该做的事情。
“你还能去哪里?”
“不知道,天大地大,自会有个容身之处。”
刘雪儿不再询问,对待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只有她肯告诉别人她的故事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她的遭遇,顺手蒙起面容。
夕阳西下,漫天的晚霞,迎着火红的晚阳,只有两名舟上的女子,顺流而下,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