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轰鸣声从外面传进来，震荡着舱内的空气。越菱震惊地看着外面，她的精神力被牢牢包裹在钻头里，一点也渗透不出去。她知道这也是常鸣为了她好。
越往里，神选星受到黑蚀雾侵蚀的情况可能越严重。如果不做好防护，也许还没等他们到达深处，精神力就已经被污染控制了。
越菱问道：“能看看外面的情况吗？”
常鸣点点头，一瞬间，挖掘舱的四壁就变得透明起来，光线打在挖掘舱前方，可以清晰地看见周围的景像。
这一片没有黑蚀雾，可以清楚地看见周围的泥土、岩石，各种各样的地下生物偶尔从旁边钻过去。
越菱凝望着未知的前方，突然问道：“如果我们对付不了这黑雾怎么办？”
她咬着嘴唇，不安地看了绯石一眼，不由自主地离他远了一点。
常鸣微微一笑，笃定地说：“不可能对付不了的。”
不可能？听见这话，越菱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忐忑了。主神都未必敢说这话，常鸣一个人类，凭什么这么自信？不，这根本就不是自信，纯粹就是自大了！
常鸣却一点自觉也没有，他摸了摸绯石的额头，关切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绯石紧咬着牙，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的皮肤也是触手冰凉，稍一接触就有寒意往里渗入。他勉强向常鸣一笑，反过来问道：“你呢？刚才你被我……”
常鸣摇头。之前他拉着绯石的手，被他体内的阴冷之气大举入侵，弄得半个身体都僵直麻木。他原以为这是黑蚀雾，但后来一查看，发现并不是，只是黑蚀雾带来的一些衍生反应而已，离开绯石之后，麻木很快就消失了。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说：“现在离地心大概还有两小时路程，你还要再忍耐一会儿。”
如果是在地表，这点距离对他们来说只是瞬息之间，但现在依靠这个机关钻头进入核心，路程还颇有点漫长。
绯石咬紧牙关，用力点头。
常鸣看了越菱一点，说：“趁现在，你跟我讲讲天然中阶神是怎么诞生的吧？”
越菱心里忐忑，但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后悔也没用了。她定了定神，开门见山地说：“所有的机关神，都诞生自这片星域。下阶机关神没有幼年形态，像我们这样的，睁开眼睛就看见这个世界。譬如我，诞生在一块陨石上，天生就掌握了一个神纹。而且，我们的脑海中自然会有记忆，知道这个世界的大概状况，也知道自己出生之后要怎么做，到哪里去找到自己的同伴。”
这些情况都是常鸣以前不知道的，他听得很专注，又问了一遍：“也就是说，你们天生就被输入了一定的记忆？”
“输入？嗯……也可以这样说吧。诞生之后我就能飞行，花费了大概一年时间穿越那片星域，到达附近的星球。路程上我看见，有一些机关神没能力穿越，就会自然陨落。”
“下阶机关神全是这样诞生的？”
“是的，全部都是。到达最近的星球之后，我们会获得一些资源与基本的教学。神域物资丰富，接下来我们就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我记得我最早时候的目标，是在白露星拥有一套自己的住处。白露星是二级辅星，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拥有一个安全稳定的家了。”
“后来你得到了吗？”
“那当然！不过有了一套住处，就想要更好的，到后来，我的目标就是上一级主星，拥有更高的地位……所以，我来参加了这次选拔。如果我能成功，那就是一步登天！”
常鸣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中阶神呢？”
“中阶神分两种，一种是后天修炼上来的，就像我这样。原本是下阶神，运气好，有一些天分，学到了足够的神纹，就能到这个位置。但我们资质有限，越往后越难走，顶多到巅峰级中阶机关神就结束了。真正能走到更高位置，在主神陨落后填补空位的，只有天生的中阶神！”
越菱讲起以前的事情之后，心里的惶惑倒是淡了很多，声音也越来越稳定，“神域有一些星球，我们称之为‘种星’，它可能是任何一颗三级轮星，也可能是一颗无人的小星球。种星内部能够诞生机关神。这样的机关神天生拥有整颗星球的力量，强大得惊人。不过，他们有一个从幼年到成年的成长期，下阶机关神从拥有意识开始就是成年形态，顶多会随着力量的成长有一些变形。只有天然中阶神，才会拥有真正的童年。”
“天然中阶神与星球相连，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会不断吸收星球的能量。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对神纹的理解更透彻，使用更精妙。所以，一旦他们成年，就是巅峰级别。他们不需要任何机缘，不需要向别人学习，他们自然而然就有可能领悟全部的基础神纹！”
听见这话，常鸣与绯石对视。常鸣微微一笑，问道：“你现在学会几个了？”
绯石理所当然地问道：“什么是神纹？”
常鸣不禁失笑。他之前一直生活在山洞里，靠整个星球的气息滋养。各种信息在这个过程里会自然灌注进他的脑海，成为他的知识，但并不全面。
常鸣心中一动，隐隐知道为什么像这样的天然机关神会自然领悟全部神纹了。
神纹本身就是世界规则，而这样的一颗星球，上面的一草一木、一风一云，所有的一切，就都这些规则的具象化。也就是说，天然中阶神天生就拥有这些规则，只是需要一个过程，把它们凝炼起来罢了。
他脑海里转着这些念头，手指却是在空气中轻轻一点，符纹如藤蔓般滋长，一颗种子突然出现，迅速在他手里生长成一株小芽，继续向上生长，最后长成了一株摇曳的紫色鸢尾。
绯石看着他的动作，恍然大悟，说：“就是你刚才……”
常鸣微笑着点头。绯石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也学着他的样子，手指带着点点光点与涟漪。一朵与常鸣手中一模一样的鸢尾在他的小手上长成，他带着一种孩子特有的天真，笑着说：“这个我也会了！”
常鸣笑了起来：“不错，生神纹，你学得很快嘛。”
说着，黑气一闪，鸢尾瞬间凋败，化成灰烬。转眼间，它的生机已经全部被夺走——【基础神纹.死】！
绯石照葫芦画瓢地学习着常鸣的动作，他手上的鸢尾也有了同样的命运。
越菱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神纹是能照葫芦画瓢的吗？怎么可能！如果你没有领悟相应的规则，对方就是在你面前把一个神纹画上百八十遍，你也不可能学会！
当然，对方绘制神纹的过程会是一个引导，有这样的引导，更容易掌握。但所谓的“容易”，也绝不是像这样的立竿见影！
不光是绯石，常鸣也让越菱无比震惊。他教给绯石的是什么？
【基础神纹.生】，【基础神纹.死】！
两个强神纹！
两个即使在强神纹里，也是最强的神纹！
这样的神纹，常鸣这样一个人类竟然已经掌握了？看上去，他掌握的水平还很一般，已经透彻得相当惊人，甚至能随意使用出来，把它教给别人了。
而绯石这个孩子，竟然就这样学会了……
越菱突然站起来叫道：“常鸣，住手！”
常鸣疑惑地看他。越菱急声叫道：“你这样太鲁莽了！这孩子现在被黑蚀雾侵蚀，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我们的敌人，你这是在帮我们的敌人变得更强大！”
常鸣摇头，笃定地说：“不会的，绯石不会变成我们的敌人的。”
他顿了一顿，看向绯石的眼睛。这孩子漆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与他对视，满是信任与亲密。这样的眼神，他从来没有在一个机关神眼里看见过。
常鸣的心里有一些异样，一些以前从没出现过的想法逐渐在心里生成。他微微一笑，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绯石不会变成我们的敌人的！”
接下来，他又开始教导绯石其他的神纹。除了和神纹和星神纹之外，其余的神纹他都大致演示了一遍。
生死神纹，绯石之前曾经在破碎空间看常鸣使用过，那时候他心里就有了一些感触，所以学习起来格外之快，其余的神纹就没这么顺利了。但这两个小时里，也足以他再多掌握两个基础神纹，这个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常鸣教绯石时，完全没有避着越菱。越菱一开始只顾着吃惊了，回过神来之后，明明知道是忌讳，也忍不住开始默默偷学。
常鸣看她一眼，并没有阻止。
一个多小时后，钻头突然一震，转得越来越慢，最后完全停止下来。
三个人同时抬起头来，越菱立刻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眼前全是一片黑雾，它有若实质，向外伸出一条条触手，已经搭上了挖掘舱的表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