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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坐忘经

天色初亮,东方映红了一片,紫气东来,骄阳初升,清晨的气息爽朗清凉,煞是惹人喜爱。

天乾峰,通向后山的石径上,两侧栽满了翠色欲滴的花草,仿佛在空中萦绕着密集的云雾,与山下几近枯死的野花野草大为不同。

狭窄的石径上,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少年蹦跳着朝前走去,脚步轻快,踏在石头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

这个少年正是紫辰,如今他已经是千霞宗天乾峰的弟子,而今正是他第一次去后山做功课,身上穿了一件颜色素淡的道袍,头发也整理的极为齐整,梳成一个道髻状。

此时,紫辰一脸平静,仿佛没有丝毫波澜,但轻快的脚步声将他内心的喜悦尽数出卖了。

清晨,天乾峰后山处,湿凉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清香,翠绿的草地,一人来高的翠玉草微微荡漾,宛如一潭翠色的碧波,时而平静,时而又荡出一丝波痕来。

紫辰在这片翠玉草地的外围,挑到了一株稍微稚嫩的,神色不变,随即便投入到了拔草——这项千霞宗弟子的“必修功课”上。

时间匆匆而过,初生的太阳此时早已西斜,在西南方的一片群山环绕中,徐徐地坠入漆黑的大地之下。

“沙、沙、沙!”紫辰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慢慢地挪动着,他满脸的疲倦之色,实在没有想到,拔掉一棵翠玉草居然耗费了一整天的工夫,还累成这般模样。

紫辰苦笑一声,脚下缓缓地挪进了厨房,只见师兄沈玉良正在开锅盛饭。

“紫辰师弟,你回来了,这里有热水,你先打一些回去,洗漱一下再吃饭!”沈玉良端起一碗米饭,热情地招呼道。

“紫辰师弟,我先去给师傅送饭,就不招呼你了!”沈玉良脸上一笑,风一般出了厨房。

“是!”紫辰有气无力地应道,双手抓起桌上的茶壶,猛地朝嘴里灌去。

###

深夜时分,天乾峰上。

一间僻静的小屋中,四下里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啊!”

紫辰一声惊叫,陡然坐起,眼前如同充斥着血海,鲜红,淋漓,断臂残肢,恐怖万分。

“父皇!”许久,紫辰的脸色终于平复了一些,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紫辰从怀里摸索一阵,片刻手里托着一颗拇指大小、红色如血的圆形珠子,表面极是滑润,透过窗外的渗进来的月色,紫辰静静地看着,许久,他的眼睛不禁湿润了起来。

“啪啪啪!”几滴从眼角滑落,如珍珠碎玉,在红色珠子的表面绽了开来。

“哼——!”紫辰可爱的小鼻子抽动几下,举起袍袖擦拭着湿润的眼角。

几滴溅落在红色珠子上,珠子表面霎时光芒大作,紫色的霞光霍地照亮了整间小屋,仅一息不到,紫色霞光瞬息而止,闭眼悲伤的紫辰未曾看到这骇人的一幕,闪耀的紫芒被他那宽大的素淡道袍遮住了。

紫辰轻轻地将红色珠子放入胸口处,再次贴身放好,而后轻盘双腿,盘膝坐在了床上,静静地阖上了双眼。

“坐忘经,坐忘无我,坐忘无物!”

“无物无我,无地无天!”

“至上忘物,其上忘我,太上忘情!”

紫辰心里一片沉静,仿佛脱离了世间万物一般,唯独他自己一人静静地停留在虚空之中,漂泊,游荡,徜徉恣肆。

紫辰心里缓缓地淌过这些话语,这些话语化作万千声音,在紫辰的脑海里徐徐流着,如涓涓小河,滋润着身体,他的精神如同被催眠了一般,静静地享受着身心的愉悦与畅快,心里激动异常,几欲呼喊出声。

“太上忘情,太上忘情,太上忘情……”紫辰的脑海里重复地念叨着这一句话,仿佛停留在千年、万年,声音愈来愈响,几要将脑海震裂开来,痛苦的如同撕裂一般,顿时一股脑涌来,恍若大浪打来,紫辰咬牙,眼睛随即霍然张开。

“嗯!”紫辰猛地站起身来,疼痛感竟随着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轰地如退潮般汹涌退去,此时,留下来的只有浑身的轻松与惬意。

“太上忘情,呃,太上忘情诀!”紫辰从惬意之中霍地惊醒过来,口中喃喃地道。

刚才,紫辰修炼的是正是他在破庙里拜的那位师傅,那位名叫血寰的红袍老者传授给他的那篇发诀,如今初一修行,紫辰顿时感到有些怪异的感觉,似乎与昨日下午沈玉良师兄传授自己的千霞宗的无上心法——太上忘情诀隐隐有共通之处。

这怎么可能?

其实,当初在破庙里,老者血寰传授与紫辰的那篇发诀,乃数百年前兴盛的魔教大阀——罗刹宗的不传之密——【坐忘经】。

【坐忘经】,乃一无上修行道法法诀,属魔门的无上至宝,来历诡秘,其文据说艰涩难懂,修练亦是颇为艰难。不过凭借此功法,在数百年前,魔门的罗刹宗倒也盛极一时,整合魔道数派,实力强悍,甚至能够力压中原正道几分。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罗刹宗最终却因【坐忘经】的艰涩难练,几十年里,众多门人弟子均都难以修炼到深处,当时又恰逢正道来袭,罗刹宗为魔道魁首,最终难以幸免。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过后,魔门四分五裂,罗刹宗亦湮没在了滚滚的历史洪流中,【坐忘经】亦消失无踪,下落不明。

对于这些事情,年幼稚嫩,心里丝毫没有东西的紫辰自然无以知晓得,不过对于太上忘情诀,紫辰在昨日却听沈玉良师兄仔细讲过,此时在他的小心里,自是有几分理解。

千霞宗创派祖师千霞真人,在主峰千霞山的后山密洞中侥幸找到的那卷无名残卷,上面记载着数种绝世道法,威力巨大无匹,其中之一便是太上忘情诀。

太上忘情诀,准确地说,并非一门道法法诀,而是有些近似于修心的经文,常讼之有利于舒缓身心,不受心魔道的干扰,对于修行一道,可谓是极大地促进。

如今,紫辰修炼的【坐忘经】中,却出现了与本门的太上忘情诀极为相似的地方,甚至可以说,二者是两门互补的法诀亦不为过,紫辰纷乱的心境一时间难以平静下来。

“难道——”紫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额头上竟然突地冒出了一层冷汗来,神色间亦是有些慌乱的模样。

“去问一问沈师兄,或者师傅么?”紫辰沉思良久,心里叹息道。

“如果师兄或者师傅问起这篇功法时,我又要如何应对啊?”心里有些烦乱,紫辰思考片刻,无法只得继续修炼起来,先将一切复杂的心思全部抛至了脑后。

“死也不说!”紫辰咬着嘴唇,声音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答应过师傅的,死也不说!”

夜色浓郁,黯淡的月色下,孤月正对着床边独自盘膝而坐的少年,眼睛微眯,仿佛已经对视了千年之久。

漆黑的小屋里,紫色的光芒忽隐忽现!

###

阳光再一次洒落大地,金色的光辉照射万物,给世界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唳——!”

清晨的千霞宗亦是格外热闹,九脉主峰峰头上,不时有仙鹤腾云掠过,发出几道尖鸣声,唤醒了修行的人们。

“呼!”

床边,紫辰吐气开声,口中徐徐吐出一阵浊气,脸上也随即显出一丝兴奋之色来。

“没有想到,配合【坐忘经】修炼起乾天道法来,竟然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紫辰心下高兴地道。

昨日,紫辰最终放弃了思考【坐忘经】与太上忘情诀两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而将全部心思放到了修炼之中,继而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同时修行起了【坐忘经】与乾天道法,未曾想,两者居然相互促进,互为补益。如今天一大亮,紫辰谨慎地略微查探身体,一试不要紧,不料天地元气乍一入体,竟然如同鱼儿入了水,轻松地便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全身都穴窍亦是打通了四十个之多。

初下床,紫辰呼吸一下,顿觉身体轻盈了许多。

紫辰心情畅快了不少,嘴里难得地哼了几句不知名的曲儿,略作洗漱,拿上几块干粮,紫辰再次踏步走出房门,前往后山,继续他的“拔草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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