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谦还在等。
若风不语在一边练习着她乘法书中的口诀和咒语，而方谦时不时扔个暗器练练准头。就这样消磨着时间。
“撕裂的那种情况你怎么看？”安静的太久了，方谦便翻着和撕裂的聊天记录问道。
若风不语这时刚刚单独用咒语消灭掉一只怪，看着眼前×4的魔法阵发呆。
“那个雨落琴弦很可疑。”若风不语听到这话也没回头，“相比于结界一类的说法，我宁愿认为是他谎报情况。”
方谦没有回答，在朋友这一点上他和撕裂一样，都是首先选择付诸信任。也正是由于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刚才的消息中告诉撕裂更适合他的办法。
“——狂风！”若风不语召唤出了一阵大风，她发现这一招有隐藏的眩晕效果。
方谦换了个姿势继续神游，撕裂隔一会就陆陆续续地发来乱七八糟的字母来刷一刷存在感。
“暂时安全。”
这是撕裂的最后一条消息，看来他已经成功找到了潇湘屋，和那两个妹子会面了。
人小鬼大的，还真有一套。
方谦笑了笑，他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和若风不语毕竟又有着差距，现在倒好，来了个撕裂，倒是真让他有种“多了个弟弟”的错觉。
这样又过了一会儿，若风不语也累了，走回来休息。虽然她的能力不耗费法力，但坑爹的是耗费口水，这位土豪于是也把药剂不要钱地当成饮料喝，哪怕方谦在一旁看着都心疼。
“没来消息呢？”若风不语随口问。
“是啊。”方谦上下滑动着聊天窗口，答道。
“这么干等着，太无聊了。”
“你不是还在练习能力吗？”方谦笑道。
“那你呢，怎么不去？”若风不语反问。
方谦哂笑两声：“准头我自己都不忍直视。”
“其实是懒得去回收吧？”若风不语毫不客气。
“是啊。”方谦也不辩解什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他是不是在任务链后成熟了不好说，但心理素质强了许多倒是能明眼看出来的。
若风不语叹口气，摇了摇头。
“别表现的像我没救了一样啊。”方谦无聊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现在要做的只有等消息。”
“没有更效率一点的方法吗？”
“目前来说，没有。”
“你觉得撕裂有什么优势吗？”若风不语也不抓着问题不放，转而讨论起了别的。
“优势？小鬼长得不错，又挺机灵。”
“他的成绩怎样你知道吗？”
“我干嘛要知道哪些？我又不是他爸妈。”方谦乐了一下，想起了上学那段时间，每个考试过后都要给爸妈去个电话报成绩的日子。
若风不语看着他的傻笑很是无奈：“我是说，你难道没觉得，这个游戏是有用意的吗？”
“嗯？”方谦说着还真的想了一想，“我觉得如果学校能把学生都弄到游戏里，二转之后学习数学，这真是极好的。”
他以为若风不语会鄙视或者嘲笑，不过她没有。
若风不语的表情很认真：“其实，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别闹了你。”方谦愣了一下就接着笑了，“不是我说啊，就咱们大中国这教育制度，简直和曾经顽强的封建君主制一样，没有个几千年，根本破不了。”
“那万一现在时候已经到了呢？”若风不语的确是在严肃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一般的游戏，只是为了娱乐吧？充其量就是让玩家感受一下古典的氛围或者其他的什么。但是用数学的这些东西来作为能力，真是前所未见了。”
“你是想说，官方故意让玩家学数学吗？”
“这种说法不怎么准确。不过大部分是对的。”若风不语转着手枪，朝不远处开了一枪，一只小怪被打中，拖着带血的身子呲牙咧嘴地扑过来。
“原来还有这么用心良苦的游戏官方？”方谦拿着匕首，往扑面而来的小怪身上扎了一刀，小怪不甘心地倒地，方谦身上飘出一串表示经验值的数字。
“这句话真是充满了讽刺啊。”若风不语道。
“本来嘛。如果学个数学也要花上八千块，又不是考研，太不值了。”方谦把匕首倒插在地上，鲜血从刀刃缓缓下流。
“考研可不止这个价。”若风不语有意无意地抓错了重点，马上接着说，“八千这个价钱不算贵了。再怎么说，拟真还摆在这呢。”
“那倒是。”方谦表示赞同，“我对学数学虽然没什么别的观点，但是能在游戏里欣赏到那么多我之前没见过的，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你确定？”若风不语眼神往这边斜了斜。
方谦摊手：“我指的当然是单单景色这方面。其他的，像是名气、权力，我还是要试试得到的。”
“名气？任务链的第一人。权力？佣兵团的团长。你现在感觉如何啊？”若风不语露出短暂的笑容。
“说实话，名气还好，不过权力可到现在都没有实感。”方谦笑，“从小到大也没当过什么班级干部，家里的事情也轮不到我来管。我觉得命令别人的感觉很奇怪，而别人照你说的做的感觉更奇怪。”
若风不语只是笑。
“而且啊，更重要的一点是，既然进入了这个游戏，就相当于开始了另一段人生——别笑我这么矫情——我是觉得，这样的话就应该好好去玩这个游戏，不然就浪费了花钱来玩的意义了。”
“听起来不错。虽然更像是常见的买东西就要用，不用不舒服的心理。”
“若若你一针见血的风格怕是改不了了。”方谦叹道。
若风不语呵呵两声：“风格那算什么？风格都是想改就改的。”
方谦想起之前的“沈诺”“喻若”，对她出色的演技表示了肯定：“你确实有瞬间变成另一个人的出色本领。”
若风不语并没有很受用的样子：“反正都习惯了。”
方谦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事实上他常常有这种感觉。
若风不语的身世背景一定很复杂，这是他能够猜出来的。但那不是自己所涉及的范围，因此他也不会去主动询问。
“撕裂的消息还是没来？”若风不语问。
方谦点了点头：“嗯，没来。”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若风不语的话题转的让人不明所以。
“讲吧。”方谦没多说什么，只是打算静静地听。
“很久以前呢，有一个女孩。她是个穷学生，除了成绩好以外没有任何优点。她不漂亮，声音也不好听。智商不是很高，老师讲的内容要重复几遍才能懂。她出生的那个小山村很穷，上学要走上好几公里。她小时候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听村里的老人们说，有知识的人才能走的更远。于是她为了亲自到外面看一看，就拼命学习。她在山村小学里识了字、会了简单的算数，本想着走出大山，可这时候她的父亲在过桥的时候摔下去了，下面是山里独有的壕沟，是人都说她的父亲肯定回不来了——她的母亲因此哭成了泪人，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出去，要她陪着她过完这辈子。她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失去亲人的悲痛，她很茫然也很害怕，就这样放弃了出去的念头，听了母亲的话，两人在家里相依为命。
“后来，家里越来越困难，她因为认识字，平日就帮别人对对帐，写写字什么的，挣上几角钱。但是这样下去，家里穷的都要吃不上饭了。母亲自从父亲走了之后，整天哭哭啼啼，也生了病。她最开始还会跟着母亲悲伤，但渐渐地，她感觉十分烦躁。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母亲亲自生下了自己，她照顾她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她一天天的长大，家里的境况也越来越不乐观，在她十六的那一年，母亲擅自将她许给了村里的老刘家做儿媳妇。
“她那时候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婚姻。她见过老刘家的那个儿子，他整天满口脏话，并且比她大了很多。那天老刘家的人来她家里，要将她们母女俩一起带走，她很恐惧，只知道自己不想跟他们走，她这些年来积压的情绪迸发出来，她疯了一样的往通往山外的那条山路跑。老刘家的人和她的母亲拉不住她，就在后面追。她越跑越快，好几次都差点摔下悬崖，但都有惊无险地稳住了自己。她没命地跑着，往山外跑，没有回头，直到身后那些哭喊和呼唤再也听不见了，她才意识到她逃出了山村，已经到了外面的世界。
“她头一回看到没有大山遮蔽住的天空，蓝的惊人；她头一回亲眼看到汽车这种东西，喷着气。跑得很快。她还来不及好好欣赏这个世界，就被人套进了麻袋。她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好痛。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下血红一片。
“这时候，黑暗中出现了亮光，她才发现她是在一个大货车的货箱里，借着光线，她还看到有好几个女孩和她一样，衣衫凌乱，脸上挂着泪痕，昏睡不醒。打开货箱的那个人看到了醒过来的她，把她粗暴地扯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拉着衣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男人把她扔进了另一辆车里，过了一会儿其他女孩也都被扔进车里，她们被送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之后，她们来到了一个大院，那个大院里都是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她们住在一个又脏又臭的房间，还要给之前已经在大院里的女孩子干杂活。
“她通过她们知道了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她听说这是一个供有钱人娱乐的地方，每天都会有人开着看起来很有钱的车子来提人，被带走的那些女孩子都过上了好日子，吃喝不愁。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她开始偷着看那些漂亮女孩子是怎么打扮自己的，开始偷她们不要的胭脂和衣服，试着把自己也打扮的很漂亮。她知道必须被选走，不然自己这一生再也过不上好日子。
“有一天晚上，大院的大门被人用力地敲着，她觉轻，很容易就醒了。她以为又有人要来提人，急忙跑出屋子去开了大门。但那只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她还没等有什么反应，那个年轻男人就把她按在地上，当场要了她。她呜咽着，都不敢让自己的哭声吵到那些地位尊贵的小姐们，因为以前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她被打的不轻，几天都动不了。
“她后来昏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那个男人不见了，什么都没留下。她把这件事瞒了下来，把泪直接咽回肚子里。然而几个月后，她开始感到不适，大院里年纪大的女人过来看，她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们追问她和谁发生了关系，她瞒不住，就将那天晚上的事全盘托出。那些女人走了，再回来时拿着大量的补品、衣服，她被搬到了院子里最好的屋子，每天都有人伺候着，再也不敢有人对她呼来唤去，就连那些平时心情不好随便欺负她的大小姐们也来陪着笑找她聊天，争着抢着帮她梳头、化妆。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她的孩子是提前生下来的。她生了三天三夜，血染红了整条被单。孩子产出的那一刻，她就不动了。有人说她是大出血死的，也有人说她是痛死的。总之她留下了那个孩子，自己死了。
“……就这样，有关她的故事就到底结束了。”若风不语声音很低，方谦注视着她的侧脸，听完了整个故事。他伸出手去擦了擦她湿润的眼角。
“……”方谦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若风不语眼底有泪，表情却平静无比，就好像她其实才是听故事的那个人。
这时候方谦耳边传来“叮”的一声，二转之后系统护腕自动消失，消息都通过声音来提示。
是撕裂的消息。
撕裂：谦哥，烽火连城这个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