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看到商月君从椅子上跌落,唐泽立即站起来,想走过去扶她。
“我没事。”
商月君倒吸着凉气从地上爬起来,连一直戴着的宽边遮阳帽都弄掉了,漆黑色的长发仿佛瀑布般披散在肩上,整个人十分狼狈。
但此刻的她却没有理会自己狼狈的表现,迅速捡起地上的帽子,就马上直起身子。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激动,连双颊都有些发红。
“唐泽同学,请不要再开玩笑了。”她使劲摇头,声音宛如潺潺流过的泉水,清冽到了极点:“能够进入枢机岛的学生,怎么可能没有学过术技?”
“可是……天行者去枢机岛不就是为了学习术技吗?”
面对唐泽的反问,商月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蹙眉想了下,才认真地道:“确实可以这样说。但枢机岛这个地方可不是普通的学院,而是号称世界五大秘境之一的修行圣地!来到那里的天行者们与其说是去学习,不如说是去……”
“进修!”
非常巧合的是,在同一时间,有一名蓝发女子在某间宽敞的舱房里说起同样的话题:“因为进修的意思是在已有成果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迈向新的高峰。所以进修这个词汇,才更能形容学生在枢机岛的五年历程。”
“能达到录取标准及其之上的天行者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不是初等学院的高材生,就是来自神秘家族、超级势力的年轻一代,或者其他地方的厉害人物。”
“他们自幼便因为天赋能力而早早踏入天行者的修炼领域,在十五岁之前掌握了大量的术技和各种战斗技巧。如此辛苦和卖力,也只是取得了入学考试的资格。只有真正通过了入学考试,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枢机岛学生!”
“因此,枢机岛名义上并没有境界限制,实际上……”蓝发女子浅笑道:“它的限制远远高于寻常学校,达到世界最顶尖的级别。没有打开暗域第二层的实力,根本没有踏进枢机岛的资格!”
黑衣审查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喃喃自语:“天行者的暗域就如同一道通往星空的天路,因此也划分出一定的境界。其中第一层是初学者,初等学院的学生大部分都在这个层次。在这个阶段,他们学习摸索暗域、锻炼因为暗能量而不断强化的身体。”
“但是大多数的天行者也只能止步于这个阶段。而第二层境界,才能反映出真正重要的水平——术技能力。”
“只有打开暗域第二层,才能释放事象干涉力。只有放出干涉力,才能真正接触到术技的领域。只有掌握术技的天行者,才能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超人!”
“没错!”蓝发女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从手环里弹射出来的光幕,里面的信息流随着手指的移动而微微荡漾:“然而这位唐泽同学却根本不是这样。他的情况特殊到不能再特殊,可以说整个枢机岛上下数百年的历史中甚至都没有类似的情况。”
“因为他通过入学考试的时候只打开了暗域第一层,连最简单的术技都没有学会一个。”
“他是枢机岛史无前例的异类,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变数!”
“没有干涉力,不会术技……”这个时候,黑衣审查官终于开口了,他沉声道:“也就是说他凭借其他的方式闯过了那五道渐变关卡,击败了最后一关的那几只巨型机械傀儡,从而顺利通过入学考试。”
“没错。”蓝发女子的脸色终于有了细微变化,她看着光幕中的那个少年,眼眸中敛起无数光芒,“这个小家伙只凭着自己的拳头,单枪匹马地砸碎了那几只机械傀儡,然后成功过关。”
黑衣审查员的眼皮都在狂跳:“连高能步枪和电磁炸弹都击溃不了的机械傀儡,他居然只用身体的力量就……这是何等的变态!”
“是的,他的生命机体已经达到我们想象之外的程度了。我也无法明白那些暗能量到底是怎样改造他身躯的,为什么会如此厉害?”蓝发女子叹息道:“还是他借用了其他手段?运用了基因改造或纳米技术?我这样想过,但是多次的扫描数据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那个家伙真的只有单纯的身体力量而已。”
“当时的他游刃有余的就击溃了机械傀儡,所以我相信他并没有用尽全力……他的真正实力仍然是个谜。”蓝发女子手指一弹,那面空气中的光幕顿时振动了几下,然后渐渐消失。
黑衣审查员沉默了很久,才道:“摸底考试,我来关注他。”
蓝发女子笑起来:“你也对他感兴趣了吗?”
……
十五分钟后。
看着渐渐平息了情绪的少女,唐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两人相视无言,正当商月君微微张口想要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右手腕上的手环突然间响了起来。她愣了一下,然后迅速一按,一面光幕唰一声投影到空气中。
“月君,你在哪啦?”光幕中是一个红头发的女孩,略显焦急地问:“我等你好久了,不是说好一起逛逛这里的商业区吗?”
“啊,我差点忘了。”商月君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连忙点头:“我马上过来,对了优子你现在在……”
“第二层商业区的四号门口啦!赶快过来,越来越多人了。”红头发的夏优子不满地嘟起嘴,然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眼睛里陡然发光:“这个房间的布置怎么有点奇怪……等等,这个房间好像不是月君的吧?”
“的确不是我的,怎么说呢……”
“难道是男朋友!”
“不要乱说!”
“猜对了?月君我发现你的脸好红啊,跟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同……”
“就这样了,我马上过去。”商月君果断关闭光幕,然后向唐泽道:“唐泽同学,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所以先告辞了。”
“赶紧去吧。”唐泽表示理解。
商月君匆匆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唐泽一人。
他关上房门,然后坐在床头边,这时才开始仔细观察房间里的布置。
“真是高端,跟我平时去的旅馆一点都不一样……”唐泽摸了摸床单,又啧啧地看向贴在墙壁上的卷轴电视机:“我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但是……”
“为什么现在一点兴奋都没有啊。”他叹了口气,想起刚才商月君的激动反驳,有些无奈:恐怕那个女生真的以为我是在撒谎戏弄她了吧?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手掌贴在胸腔,感受着里面的澎湃生机:“暗域,原来比我想的还要神奇。”
关于天行者和暗域,唐泽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即便他流浪了五年时间,即便他走过无数地方,见识过数不清的人和物,在天行者修行这方面却也一直没有较大的进展。
图书馆里缺失相关的资料和信息,虚拟网络里搜查不全,即使他询问过某些曾侍奉于天行者的管家也得不到更进一步的答案。
所以他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上流世界一直垄断了天行者修炼的秘密。
那些信息大部分都被包括政府在内的各大势力封锁,常人根本难以接触。能够彻底了解其有关的资讯,对于他来说只有一个途径:天行者学院。
但是因为某些缘故,直到今天他才正式踏进前往天行者学府的路上。而这个时候,他也发现了自己最为致命的弱点,或者说劣势。
“听她说天行者其实划分为多个层次,只有达到第二层次的人才有资格入学枢机岛。”唐泽皱起眉头,“第二层次的天行者会放出一种叫干涉力的东西,然后学习术技……只有这样,才有办法战胜那些入学考试里的傀儡,是吧?”
“她是这样说了没错。可是为什么我连一点儿术技都不会,也没有什么干涉力,却很轻松就通过了考核?”
到底是考核官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
唐泽的内心生出无边的困惑。
但是思考了很久,他也没办法得出一个完整的结论。
“只能看着办了,有机会一定要了解清楚。”他默默想着,然后整个身体卧倒在床上,脑袋枕着双手,眼底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疲倦。
整整一天没有睡觉的他,在经历了一系列繁琐之事后终于经受不住如潮的疲倦感,闭上重若铅块的眼皮,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泽才慢慢睁开眼睛,气息微乱地坐了起来。
顺带说一句,他是饿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抬手一看手环上显示的时间,然后又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才活动着筋骨下了床,其间肚子不断响着声音。
“去找点地方吃东西吧。”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穿着鞋,踉跄地走了几步,一下推开门。
……
船上第四层的某处餐厅。
现在已经一点十一分,吃午餐的新生大多数已经离开了,餐厅里只剩下因为各种原因而迟迟才前来的人。
博山丘也是这样一个人,因为过于痴迷某些事物,刚上船他就把自己给关进房间仔细研究,直到觉得饿了才出来寻找吃的。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遇到麻烦!
“四眼仔,还不快道歉!”眼前这个绿头发的壮硕少年一把楸住自己的衣领,指着地面上的东西,狠厉地道:“你这个弱鸡居然把我的午餐给弄没了,搞得我心情很不爽啊!”
博山丘的眼镜框都快滑了下来,他拼命地挣扎着,两只手死死拽住对方的手想要掰开,无奈力气差距太大。
“是你先撞的我,而且我的午饭也掉地上了。”他强装镇定,但颤动的声线却干脆地出卖了他:“请你不要无理取闹,快松开手。”
其实他的心里早已吓得不轻。如果是在平时,就算他没有做错,面对如此凶狠无理取闹的人,他也早就委屈自己而道歉了。
是的,就算是作为帆夏初等学院的尖子生,他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怕事虫。
刚才,就在他准备低头道歉的时候,脑海里却不由回荡起导师对自己说的话:“枢机岛可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跟帆夏这种温室可是一个天一个地。那里信奉淘汰论,唯有强大才是真理。这种强大既是身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你的性格弱点我很清楚,在帆夏这种地方可能没有那么明显,可是如果到了枢机岛,你的这种弱点就会无限放大。你越是示弱,就越是被别人瞧不起,越是被那些人欺负。如此一来,你就更为怯弱。这是一个死循环,唯有让内心变得强硬起来,才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是了,为什么我要这样示弱,明明不是我的错。”博山丘喘着气,瞪大眼睛,“而且这个人叫我四眼仔和弱鸡……他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你在碎碎叨叨什么啊。”绿发少年冷哼一声,看着不断挣扎的博山丘,更是不屑地呸了一声:“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弱啊,简直就是个垃圾。没想到这样的垃圾也能来枢机岛。”
“你!”博山丘终于脸色大变:“你要给我道歉!”
“还在嘴硬,看来得要你跪下来说话了。”绿发少年冷笑着,抬起如同铁铸般的右手,举着眼镜少年往旁边一甩。
旁边有个餐桌,餐桌角非常尖利。
博山丘心脏都停了半拍,尖子生意识终于爆发,双手撑着那只的手臂急转身体,惊险地避开了那张餐桌的一角。
啪嗒一声,他也因此借力甩开了那只手臂,抹了一把汗。
但绿发少年一早料到,冷笑一声便上前一步,右手陡然化作一道黑影砸过去。
博山丘无法回避,只能抬起双手硬挡,然而对方的力量实在超乎意料,潮水般的震荡之力撞击在他的手臂,直接碾压过去,将他整个人挤到餐桌旁。
嘭!
餐桌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博山丘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双手因为疼痛而不停颤抖。
“你别逼我用术技……”他颤声道。
“我还怕你不成?用术技你也是渣。”绿发少年一点都不害怕,哈哈大笑。
他们两个都没有看到,餐桌的另一旁,唐泽愣愣地看着桌面上的餐盘。
刚才他眯着眼正要享用的时候,忽然旁边传来巨大的振动,整张餐桌剧烈摇晃,而面前的餐盘也猛然一抖,泄出无数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