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时候，村中的火也灭了，残垣断壁带着焦味。灵歌直到天亮才醒过来，迷茫的眼睛经过很久才有了一丝灰暗的情绪。孟乾看着灵歌，心中五味杂陈，愧疚心疼的情绪弥漫。
灵歌将屋内老大爷的眼睛阖上：“昨天我看到大爷抓了几只鱼，就拿着一碗鸡汤想和大爷换一尾小鱼，结果他说他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鱼，就拿一只大鱼跟我换，明明可以拿这个鱼和其他家换别的好吃的……”
然后灵歌就小跑出去，孟乾紧随其后，灵歌回到家里，家里烧得很严重，灵歌的娘已经烧得见不出本来的面目，灵歌抱着那尸体，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在病中，还给我做了一身袄子，生怕我冻着，其实我一点都不怕冷。她都不爱多吃东西，其实我知道，她想着让我多吃点。她晚上还会拖着病体来帮我盖被子，后面我把自己房门关紧了她才没办法……”
最终，孟乾还是陪着灵歌一家家的翻过去，听着灵歌絮絮叨叨地说着和村民的琐事，心中格外的难受。
看着她一身焦炭的灰渍，茫然地在村中走着，一直担心着她的孟乾一把抱住灵歌：“灵歌，你怪不怪我……”
灵歌回过神，木头一样让孟乾抱着，听到孟乾说的话，木然的摇摇头。
“你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些……”
“我哭不出来……”灵歌的声音很轻，“他们都是一些淳朴善良的人，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做人是这样的好……”
“是我的原因！”孟乾不忍看那光彩不复的眼睛，“我会为你报仇的……”
“不……”灵歌下意识的开口，但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止住话头，“有白必有黑，有善必有恶，乱世之下，你我皆是无法自主。”
“……”孟乾无话，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终归是他拖累了她。
“如何安葬他们……”灵歌感受到这方天地铺天的怨气，村民们含冤惨死，一些冤魂难以避免地成为了怨灵。
“烧了吧！不然容易产生瘟疫。”孟乾无奈地说道。
灵歌听了沉默许久，复而开口：“那便烧了吧！”
将村民们的尸体找出来，灵歌和孟乾在宗祠前用桃木为引，烧尽尸体，能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灵歌姑娘和我回祁国吧！”这个柔弱的少女已然孑然一身无家可归，而罪魁祸首便是他。
“祁国？”
“我是祁国人，现在必然要回我祁国避难之所，只要你愿意，祁国可以是你的家。”
“好，我跟你走。”灵歌毫不犹豫的点头。
在他们离开不久，宗祠外显出两个黑衣的“人”。
“那……那姑娘不就是……”
“好好办事，她可是我们吃罪不起的。好在有她的帮助，不然这些冤魂变成怨灵，我们又要多费几番功夫。”
“真是奇了，不过这神力要是经常能帮我们，那捕捉魂灵的事情可就轻松不少咯！”
“不可胡言，本是你我分内之事，各司其职，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莫再多做肖想！”
……
南燕往祁国几山之隔，但大雪时节又恰逢大战之际，孟乾身份敏感，只能绕路而行，他们的衣食才是首要的。而孟乾也第一次觉得如此尴尬，衣食都要一个少女为他掏腰包。
从另外一个村落出来，灵歌除了脸色苍白显得有些虚弱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孟乾给自己黏上了大大的络腮胡，眉毛也加浓了许多，涂抹地黝黑的脸极像一个屠夫。看到这样的孟乾，灵歌难得挤出一抹消失已久的弧度。
“你不必扮成这样，现在快到边城了，我们没办法从边城出去的。”灵歌开口道。
现在各国招兵买马磨刀霍霍，偏远村落的青壮年都被抓了壮丁，他的性别和身材哪里能那么容易躲过把守城门的眼尖谨慎的守卫？
“我知道，但是我的脸还是需要掩饰一二的。”掂了掂肩上大包的干粮，“我们得绕过岩覃山，翻过夷岭，先到了西越境内才好做打算。”
灵歌点点头，语气很是忧心：“这雪下得不是时候。”
她太虚弱了，她感觉这几天的时间，几乎耗空了了她的力量。
“绕过岩覃山好说，到了夷岭山下再做打算。”孟乾在不知不觉中透露了对灵歌的温和，灵歌看到孟乾的眼中那仿若能够穿透灵魂的光芒，有些心慌。她不由自主躲闪的眼神带着心虚，孟乾也就不再看她，遥望这高耸的岩覃山，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
岩覃山绵延数十里，要绕过岩覃山更是路途遥远。除了风雪的凌冽，灵歌还有些心慌和不安，下意识的加快脚步。
灰蒙蒙的天，阴沉沉地带着危险的气息，孟乾不顾什么男女之防地抓紧灵歌的手。风的呼啸在山间似乎回响着凄厉的嚎啕，没料到天气变得如此之快，斟酌之下孟乾果断拉着灵歌往回走。
灵歌猛地拽开孟乾的手：“你走前面，我跟着。”
不经意的严肃让孟乾顿感有异，拉着灵歌就要跑，哪成想风雪席卷，进退不得只能被动地被风雪带动步伐。
“孟乾，这次是冲我来的，我们必须分开走！”
“休想！”孟乾几乎是咬牙切齿。
“哈哈！都别走！好香啊！吃了这补品一定能够祝我等成仙！”四面八方的怪叫声夹杂在风声中声声彻骨。
灵歌怒极：“尔等宵小，胆敢放肆！”
孟乾觉得现在的灵歌很是不一样，一种十足的气势格外耀眼，但是苍白的脸色又令他十分担心。
“哈哈！好怕怕啊！”
“是啊是啊！上神饶命啊！”
“哈哈！神力涣散的上神，我只闻到了属于上神的美味！”
灵歌咬牙，不敢看孟乾狐疑的眼神：“天道之下，敢打神的主意，不怕灰飞烟灭么！”
“啊！这混乱的一切！混乱的凡界！混乱的天道！我等的福音啊！”
“亲爱的上神，是你垂怜我等啊！”
拉着孟乾，灵歌的表情严肃中带着决然：“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