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服侍你起身沐浴吧。”
这日过后,他却是许久未曾再来,但我却多了一个习惯——倚在落雪宫门口远眺。
直到有一天——
我没等到他,却等到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是樱花,大片大片的樱花林。
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可我却更加困惑,明明有心至此,为什么却不亲至?
“喂,女人,我父君是不会来的。”
太像了,简直就是他的缩小版,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孩儿。
“见了本太子也不行礼,你是木头做的吗?”
“见过太子。”说来也好笑,我竟然就真的给他行礼了,按理说,是他该向我行礼才对。
“太子殿下,怎么会过来?”
“本太子爱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说着他开始看我,审度的那种眼神:“长得很一般嘛,没有我母后美。”
“我怎敢与帝后比美。”我苦笑了一下,心里大概明白这小太子是干嘛来的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咦,这是什么味儿,这么香?”
“是大华的事物,殿下要进来吗?”
他警惕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
那时的曦儿还很单纯,他似乎很喜欢大华的食物,此后便有事没事地往这边跑。
而我也视他如亲子一般对待,不得不说,稚子之心是最为纯净和直接的。
你对他好,他便对你好。
这样的日子倒也过得飞快,帝君大约一个月只过来一次,后来陆续增加了其它妃嫔,来得次数便更少了。
但我听说,他每日都一定会准时陪着帝后用晚膳。
身为帝君,他必须娶很多女子,必须为皇家留下血脉。
但她是他爱的人,到底是不同的。
这么一晃眼,十几年便匆匆而过,时光蹉跎,红颜易老,但帝君对帝后的爱,却一如当初,从未改变。
我不曾嫉妒,也不曾埋怨,说起来,其实是我插足了他们。
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有子嗣。
“咳咳,好久没来看你了,还是你这儿最舒服。”
我这确实舒服,没有来自皇权的压力,没有对帝后的愧疚之感,这儿只有一个女子的温柔等待。
我替他捏着肩,有些心疼:“帝君今日是否安好?为何气色渐弱?”
他却为所谓地一笑:“无碍。”
可他说无碍却不是真的无碍,他终于昏倒在御书房中,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可我却不能去看他,因为他躺在帝后的宫中,我前去尝试过,却被无情地扫地出门。
“我只是想看他一眼。”我跪着求她,扯着她的裙摆。
“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嘴脸,你就是这样勾引的帝君么?”她一脚踢开我,显得十分厌恶。
我知道,她是不可能喜欢我的,一个抢了她丈夫的爱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去求她?
可是,我想见他啊!
“母后息怒,你还不快走。”曦儿扶了我一把,示意我离开。
我无奈,只得暂时离开,回到我的落雪宫。
“神明啊,信女愿意贡献出剩余的生命,只求他安好。”
我在樱花树下祷告,但神迹却似乎真的出现了。
他很快便醒转过来,还约见了今日来名动襄阳的一名女子。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他已经没事了。
却不想时隔近两个月,他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显然这次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柔福帝姬成亲那日,我趁着帝后不在偷偷跑去看他。
他握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呼唤着“蓉儿”。
那是她的名字,他对她的爱,第一次让我有了一丝嫉妒。
“蓉儿,你先出去。”
他这样说道,若是我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
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光,再见他,他已经奄奄一息。
“蓉儿……朕不怪你……”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却能感觉得到他语气中的凄凉与忧伤。
可那个女子却不曾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雪儿……想不到最后是你陪我……”他笑的凄然。
“不,我会一直陪你。”我神色平静,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
“我爱你。”
我摘下他的玉扳指,温柔一笑,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吞了下去。
“吐……出来……快……”但他已无力阻挡。
我胀红了脸,说不出半个字。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我搂在怀中,不再言语。
夫君,剩下的话,我们留到来生……
殇帝 番外
——很多事我不问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很多事我只是装作我不知道而已。
——很多时候,人总会因为某些缘由而变得心甘情愿。
——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時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生的劫。
——所以就算是为你而死,我亦甘之如饴。
朕登基之时,不过刚满五岁。
五岁对于普通的小孩来说,或许还在学堂里跟着夫子念书,或许还在院子里缠着丫鬟放纸鸢。
可朕五岁那年,便已经是这大夏的帝君。
朕清楚的记得,所有的大事都尽数发生在了那一年。
那一年皇祖父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句奇怪的话和一枚不知什么材质打造的太祖令。
父君匆忙登基,不到一年却又骤然驾崩,伤心欲绝的母后没过多久也随着父君去了。
这世界像是一夕之间就只剩下朕一个人。
再也没有人抱着朕说天下大事,也再也没有人督促朕熟读兵书律法。
所有的事情朕都必须自己去思考,所有的问题朕都必须自己去探究,因为朕是这大夏的帝君,因为朕从那一刻开始便负有肩挑大夏万民的任。
让令尹匆匆拥朕上位,可朝廷虎狼成群,帝君之位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每日周旋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朕比一般的孩子成长的要快,朕的心也比一般的孩子苍老得要早。
直到她进了宫,伴朕左右。
朕初见她的時候,她还是一个少不经事含苞待放的少女。
她穿着一袭浅粉色的拖地长裙,配以同样色泽的披帛,一头及腰的长发只用了几朵珠花微微拢起,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纯净无暇。
她站在那里,婉约静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
“你就是我未来的夫君吗?”第一次见面她就眨着眼睛问了这样的问题。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容爱卿是怎么教导出如此单纯明媚的女儿。
“那你会一生一世爱我疼我只对我好吗?”其实对于这样的问题,我本不该回答她的。
毕竟帝王之爱,哪有一生一世,很多女子为争得一朝一夕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
可我那日竟然像着了魔一般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她。
或许她的明媚单纯是我穷极一生在这阴暗不见天日的禁城皇宫中寻不到的归属,或许在我向她投去的第一个眼神里,我的心就已经沦陷。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容蓉喔~”在得到我的允诺之后,她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而容蓉这个听起来就像是爱称的名字,也确实让我宠溺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