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天下已经策马赶回了让府,只见让府大门上结着大红吉祥结贴着喜字,果然是已经准备好了让墨与柔福帝姬的成亲之事。
许是因为此时天色才刚亮,所以让府的大门依旧紧闭没有打开,天下翻身下马,有些焦急地叩响了让府大门。
“天下,快跟我走,父君病危!”天下下马叩门所费时间足以让夏和曦追上,毕竟他也只是在城门了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而已。
“什么?殇帝病危?”天下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问道。
“快,上马跟我走!父君下旨要我们进宫!”夏和曦一脸焦急之色。
“这……”天下看了看让府又看了看夏和曦,握掌成拳,咬了咬牙,还是毅然决然地上马随夏和曦而去。
两者相比,自然是殇帝之事比较重要,帝君病危,兹事体大,关系诸多,牵扯诸多,不得不去。
更何况,夏和曦之事也需要殇帝出面解决。
“奇怪,刚才我怎么好像听见天下的声音。”让府门打开,让墨的身形显现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此去八角府甚远,看来她是赶不回来了……”
殊不知,一门之隔,终究错过……
禁城皇宫,帝后寝宫华清宫。
殇帝躺在繁复华丽地床幔之下,双眼浮肿,脸色异常地苍白,昔日里俊逸的外表已经再也找寻不到半分,呈现的是病疫的老态。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一只白嫩光滑的芊芊玉手,若是附耳仔细倾听,或许还能听见他嘴中若有似无的呼喊声:“蓉儿……蓉儿……”
只见坐在殇帝身侧的华服女子面露哀愁,一双杏目也是又红又肿,想必是哭了不止一次,但眼神倾泻而下的却是满满的柔情与眷恋之意。
若爱能如此,夫复何求?当我老了丑了病了,你依然愿意床边枕边,为我守候,深情不改。
“父君,母后,孩儿来晚了!”夏和曦与天下由内侍公公一路领到了这帝后的华清宫,心急如焚的他不等内侍通报便擅自闯了进来。
“曦儿,你来了。”女子温和道,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夏和曦先是一惊,随即拱手行礼道:“儿臣见过香妃娘娘。”
这华清宫中的女子竟然不是帝后,而是帝君的香妃娘娘。
“香妃娘娘,怎么不见我母后?”夏和曦不解地问道。
香妃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帝君不知容姐姐不在此处,他一直把我当成容姐姐呢,别让他发现了……”
“至于容姐姐的去处,应该是去柔福那了,毕竟那孩子今日成亲。臣妾也是偷偷过来看帝君的,你知道,姐姐她不喜我来此地……”
说着,香妃竟有些黯然。
一个女子心甘情愿地做另一个女子的替身,这是要有多爱,才能忍住心中的酸楚孤寂?
“蓉儿……是曦儿他们回来了吗?”殇帝像扯着嗓子一般地说道,就算不是大夫,都能听出殇帝话中的中气不足。
“父君,儿臣来晚了。”夏和曦趴在殇帝的床头,泪水近乎夺眶而出。
“天下……”殇帝握住夏和曦的手,嘴中又呼喊起天下。
“我在。”天下伸出手,握住了殇帝的另一只手,她看得出,殇帝的眼睛,怕是已经看得模糊了。
“曦儿,让你娘先出去……朕……有话对你们说。”殇帝说话显得十分吃力。
“臣妾告退。”不用夏和曦开口,香妃已经自觉退出了华清宫。
天下看向殇帝,他已经完全找不到昔日凉亭与天下煮酒论家国大事的英姿了,现在的他,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现在就算是她,也无力再把他救回了……
殇帝啊殇帝,你这是何苦……
“曦儿……朕死之后……照顾好你母后……她怕寒……冬日记得……记得让人备下暖炉……她爱……”殇帝召集天下二人前来,开口吩咐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夏和曦照顾好帝后,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帝后平日的喜恶,如数家珍。
“曦儿……你的脾气也该改了……你先出去……朕有话单独对天下姑娘说……”
“是。”夏和曦应声退了出去。
天下目送夏和曦离开,眼睛却偶然瞥见了一物。
其叶有七,呈心形,一叶配一花,花苞七色,透着丝丝芳沁。
“七星!”帝后的华清宫里居然有七星!这意味着……意味着……
天下不可置信地猛地向殇帝看去……
“莫要多问。”显然殇帝也听见了天下的惊呼。
“你这又是何必?”天下轻叹一口气,世上唯一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揣度之事,便唯有****了吧?
“心甘情愿……”殇帝依然虚弱,只是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温柔。
他挣扎着起身,天下又叹一气,替他把靠垫扶好。
“呵,朕还有多少时间……”殇帝勉强睁开那双显得有些浑浊的双眼。
天下没有着急回答,她将手搭上了殇帝的脉搏,大君赋运起,悄然送去一丝功力:“三天。”
这一丝功力大概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极限了,暂还他目力。
“你?”殇帝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眼睛所见的事物也变得重新清晰起来。
他看见,那个女子静好地站立在他的床边,还是不带半点妆容,清淡得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皱着眉,神色间却显得淡然,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般。
“谢谢了。”殇帝温和一笑。
有了目力,他就可以再看她几眼……
这个小女子,终究是嘴硬心软。
她似乎极力地保持着跟人的距离,但又密切地关注着你。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变得如此这般。
“不必。我没能把凌天老头儿带回来。”天下似乎显得有一些丧气。
“呵,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皇祖父若是愿意回来,他早就该回来了。”殇帝反而释然一笑,或许面对死亡,什么都可以看淡。
“朕留下你,其实是有别的话跟你交待。”
“若是传位,你会传给谁?”天下索性坐下,挑眉相问。
这并不难猜,除了太祖之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传位之事了。
“若你是朕,会如何选择?”殇帝避而不答,反问天下。
天下看向殇帝,这老狐狸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神情上却依然找不到半点破绽。
“太子夏和曦。”半晌,天下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朕也是此意。只是晣儿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殇帝其实对自己几个儿子争夺帝位之事,是了然于心的。
“我以为,你会更倾向于夏和晣。”天下意有所指地说道。
“若我说,我只是不想让曦儿锋芒太露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曦儿,是她的儿子啊。
真是老狐狸,天下暗骂。
“朕想要你当曦儿的太傅,位列三公。协助曦儿上位及处理日后的朝堂之事。”殇帝也不磨叽,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此事我是不能答应你了。”天下叹了一口气,开口拒绝。
夏和曦那番话点醒了她,既然不爱,就不要招惹那么多人,远离才是上策。
“但我有一事要拜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