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赧然地一笑：“说实话，说出来的话有些丢人，其实我是想去迎宾苑，只不过当时不巧迷了路，进了淅雨宫，然后便遇上有人要杀你的那档子事。”
我喃喃着，没有注意到他所说的“迎宾苑”。
“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因为当时整个过程发生得既快又莫名其妙，一直以来我都把它当作一个梦，很快就忘了，没想到……那个人竟是离絮？“可是……那个黑衣人为什么要杀我？”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许是你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罢。不过……我看他的武功套数有些奇怪，总之我是没见过。许是曾经被司马云灭了的小国将领吧。”他说着说着又顾自喃喃起来，“这人倒有些本事，能混进紫宫。”
“算了。”我道，“事情也已经过去十年了，还拿出来追究做什么。瑞王爷，可以请您解开我的穴道么？我要回去了。”
“回去？你还想回那个不是人待的浣衣局？本王敢跟你打包票，你若再回去，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呵……”我苦笑，“死都死了，有没有葬身之地又如何。”
“你这丫头，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怎能如此轻生？”他又坐在床头，宠溺地抚了抚我额前的发丝。
不知为何，听他一声“丫头”，心头竟划过一丝温暖。
丫头……我尤记得，太后奶奶总是带着娇宠喊我慕丫头。
“慕丫头，你看……”
“慕丫头快来让奶奶抱抱……”
“慕丫头……”
太后奶奶，我何时才能再见您一面？
“怎么走神了？”离絮敲了敲我的脑袋，问道。
“没什么……”我别过视线，“王爷和他，还真不像是一个父亲生的……”
“哈哈哈……”他爽朗地笑起来，“我想很多人都这么想，不过敢这么说出来的人，还真只有你一个。丫头，你就不怕皇弟给你按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么？”
“呵，罪名？”我冷笑，“我有何可怕？他离殇又不是没这么做过。”
离絮听闻有一瞬间的微怔，稍稍正经了些：“你怎可直呼他的名字？若被人听到……”
“听到便听到，他又不会杀了我。我倒是想他给我个痛快呢，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抬起眼睑，见他一脸的无奈：“唉，你和皇弟之间还真是奇怪，着实叫人捉摸不透。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可不就成了桑离国最莫名其妙的夫妻了。”
“你错了。”我冷冷道，“即便我现在是淑妃，他只是皇上，不是颜慕的夫，我只是妾，也并非他离殇的妻。更何况，如今我只是一名洗衣婢。”
“丫头，我想你们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要不我把皇弟叫来，让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误会？王爷，你可曾亲眼看见他如何待我？任我被他的女人们欺凌，正眼都不瞧我，还当着她们的面说我是贱人。这之中还能有什么误会？”说得咬牙切齿，“呵，他狠，我颜慕斗不过他，他厉害，我服输，彻彻底底地服他。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有觉悟，他曾经临幸过一名贱人。”
离絮不顾男女之别，伸手上我的脸颊：“傻丫头……我虽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自己不要被他们的话影响啊……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并不是所有事都会让我们知道为什么的。”
他的手轻轻地划过我的眼角。
这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想要别过头去，可被他点了穴，动弹不得。
他又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有些愤恨地道：“我不是孩子！”
或许十年前，我就已经不是。
他失了失神，微微笑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傻丫头。别忘了，本王可足足大了你十年。”
十年？他已有二十五六了么？抬起眼睑，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那双眼眸的轮廓与他最像，只不过是褐色，鼻子比他矮些……五官虽比不上他，却也长得好生漂亮，看起来的确年长些，不过怎么看都只像弱冠年华。
“只不过十年……”最后，我只是带着些赌气的口吻，以这句话做为总结。
“哦？是吗？原来你不觉得本王老么？”
老？就算他二十六，那也只能算是盛年吧，哪能算得上是老？
只听他又道：“既然你不觉得本王老，不如委屈了你，给本王做个小妾如何？”
“什么？”我惊讶地疑问，“小妾？”
震惊过后，平静道：“王爷不要消遣慕儿了。自古有兄终弟及的事儿，倒没听说这弟弟还没死，哥哥就来抢小妾的。”
“唉。”他叹气道，“怎么这么不经玩？本王只不过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睡？你不准备放我回浣衣局了？”
他好笑地道：“我说慕丫头，你莫非对那浣衣局有什么不解的情结？你干嘛非得回去那里啊，本王这瑞王府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破地儿了？”
“王爷，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虽说您是他皇兄，可也不能随便把身份尴尬的我带回府吧？王爷就不怕受人闲话么。”
“哦……”他意味深长地道，“原来你是在为本王操心？不要紧，你不是也说了么，你如今只是一名宫女，本王带两个宫女回来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果皇弟还在乎你的话，不久便会把你接回去。何况，这不是一举两得么？至于闲话吗……反正已经有了，再多几个也无所谓了。”
原来他也知道外界给他的评价？我真是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个瑞王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似乎有时候挺风趣，有时候又正经……
难道他们姓离的都这般奇怪？
离絮走后没多久，重逢便来了，抱着我大哭，说什么没保护好我的傻话。我一笑了之。
如果他当真能放手，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解脱，那么这几日的苦吃得也值了。什么情，什么爱，通通都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