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下树,冷漠瞧了瞧那汪泛着光亮的泉水,伸出手,几根银白色的毛发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中,毛发泛着不寻常的光泽,并非是俗物。楚洛梵小心地拿起毛发,凑到鼻子下一闻,“呀”了声:“什么味道?”
“狐狸的味道!”冷漠皱起了眉,看了一眼楚洛梵,极度淡定,“她是这谷中的主子,千年狐妖,你和林雪绝非她的对手。”
“那林姑娘……”楚洛梵不由得担心起来,到底是他害了她。
“只要林雪不激怒她,她也不会伤害人,只是林雪这辈子都走不出去这片林子而已。”冷漠说的很平淡,好似此事与她无关一般。
楚洛梵刚要迈出一步,冷漠就拦在他面前:“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不过你给我记住,别死在别人手里,你的命是我的!”顿了顿又道,“此狐有数千年的功力,性格古怪,虽不杀人,但会把人变成野兽,你想清楚了要去吗?”
楚洛梵很惊讶冷漠竟然会跟他讲这么多话,有些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我确定要去,林姑娘与我同行,如果没有一起走到天教,那我也愧对翠蓝山。”
冷漠皱起锋利的眉:“没见过要死的人还那么开心。”
楚洛梵乐呵呵道:“你不是说她不杀人吗?”
“她不杀,我会杀!能杀你楚洛梵的,就只有我冷漠一人。如果你落在别人手里,我会想尽千方百计来杀你。”冷漠的眼睛变得阴沉,抓起楚洛梵就要往前面蹿,楚洛梵挣开冷漠的手,冷漠原本往前去的身子一个惯性又加上楚洛梵的力道,显然稳步下步子,眼中充满了怒意。
楚洛梵现在竟不敢看冷漠的眸子,撇开头:“我必须去救她!”
阎罗勾泛着冷光,架在楚洛梵的脖子上,言辞已经冰到了极致:“你走是不走?”
楚洛梵却痴痴地笑了起来:“以前你也用匕首这样威胁我。”
“你去不去?”她眼睛里充满了愤怒,都走到这里了,还有一天的路就到贪狼族的地盘了,此刻的他却说要回去了,急的她不知所措。
“我原来不知道你来此地的目的,如今知道,绝不能让你铸成大错!”他目光炯炯,手中的乾剑发着正气的光泽。他信誓旦旦,从来都是倔强的性子,她明知拗不过,但还是忍不住脾气,果断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声音里也充斥地愤怒:“你走不走?不走我就一刀宰了你!”
声音渐渐变得阴冷,冷的连他都瞪大了眼睛,十分讶异。他知道她的身份,从那天的误打误撞就知道她绝非泛泛,她是天教的主子,正道之中的妖女,一双手沾上了无数人的鲜血,他却偏偏要与她一同来这里,妄图在路上感化她,要她放弃杀戮,可现在却是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更有比匕首更冷的言辞在他耳边。他是一个大男人,要说武功自然胜于她,只是从未想过要与她动手罢了,痴痴一笑:“我在百枪阁陪你疯就没想过留下性命,维护你,我甘于舍身,只是我断然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万劫不复。”
她柔软的心被此话感动,潜意识地想要将匕首从他脖子上放下来,只是她从没有半途而废,从来没有受制于人,这样的感觉真是糟糕到了极致,皱起眉:“你若不从,我便领人杀上乾坤宗,定要你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
他从未被人威胁,此刻又是逼迫他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虽然在百枪阁也将人世上难得的神兵利器给盗走,但现在她竟越发得寸进尺,拿乾坤宗来威胁他,更要领着天教的恶魔杀上乾坤宗,心中也是愤懑:“宰了我也不走!”
“哇!”她将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一扔,一屁股坐在满地泥坑的地上大哭起来,白缎的靴子和紫色的月牙凤尾罗裙也占满了点点污迹,显得无比狰狞,寒彻浸骨的泥水从腿上慢慢地蔓延到腰上,冷得她直哆嗦。一边打着颤栗一边哭闹着,急的他不知所措。
“你起来呀!”他伸手就去拉她,她飞快地抓起那把匕首,他下意识地跳开,生怕这妖女再威胁他,他的性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虽说不怕死,但乾剑若落入这妖女手里也是极度危险的,为了乾剑他也必须保住性命。哪儿想到她抓起匕首就往自个儿脖子上抹,这可吓坏了他,急道:“我去!”
她顿住了手里的匕首,望着他:“你说什么?”
楚洛梵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垂下头自认倒霉,叹息:“我说我去还不成吗?”
她淡淡地“哦”了声,收起了匕首,从泥泞中爬起来,唇边扯出一个媚笑:“那咱们走吧。”她本就是世上最毒的罂粟,他一碰,此生再也丢不开。
想到这里楚洛梵不由得笑出了声,瞧着如今的冷漠道:“那时的你可是刁钻古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冷漠的眸子变得迷茫起来,皱着眉不知道楚洛梵在说些什么,楚洛梵又接着道,“但今时今日我是绝对不能丢下林姑娘的,你莫要再拦着我了。”
冷漠不明白地盯着楚洛梵:“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脑子有病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往死里闯!”冷漠转身就往那汪泉水走去,楚洛梵快步拉住她:“你要做甚?”
冷漠甩了个白眼给他:“去救林雪。”
楚洛梵有些担心:“你去?”
冷漠问:“你一个人打的过那只狐狸吗?”
楚洛梵除了“谢谢”二字,再找不到任何话来对冷漠说。
冷漠快走几步:“我不想别人拿下你的人头!”
楚洛梵跟在冷漠的身后却笑的无比开心,心中暗忖:难道小漠记起了什么?今天竟有些反常,对我十分好。
谷中的深处有三棵大树,树旁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写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如今的心扑通直跳,方才被不知名的东西给掳来,吓得她浑身都冒了一层汗,如今偶尔一阵风吹来,她都是颤栗。周身都是冰冷的石头,她虽没有被捆住手脚,但也是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瞧着这陌生的环境。
不远处站着一个窈窕的女子,她穿着白玉兰散花纱衣,丛梳百叶髻将她的后脑修饰的十分得体,上面插着一些银白色的饰物,从林雪的角度只能瞧着她的背影。但前面的泉面却将她的容貌给映出来了,柳眉凤眼,高挺的鼻梁也是人间罕见,头发虽是漆黑一片,但不难瞧出,那些银白色的饰物是她头发上长出来的东西,像皮毛一般的东西。樱桃小口,娟秀的模样,但狭长的耳朵让人一瞧就知道不是凡人。她的额前挂着一串嵌有东珠的珊瑚珠子,让她原本光洁的额头更加美丽,宛若夜空中的明月一般动人。
“你是人吗?”林雪的声音有颤抖。
她转过身,没有回答林雪的问题,只是问道:“你去过东海吗?”
林雪深呼吸,道:“自跟随师父后,我没有离开过翠蓝山。”
她原本漆黑的眼珠子忽然变得血红起来,周身都刮起了狂风,泉水也膨涨了几丈,好似就要对林雪发动攻击一般。
“住手!”天空中明朗的声音传来,她皱起了眉头,鼻子微微动了几下,忽然收住了功力,脸上竟有少女的羞涩:“赑屃是你吗?你终于来了吗?千年了,你可知倩儿等的有多苦?”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蓝色的长衫却不是她要等的人,她的脸忽然垮下来,皱着眉:“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身上的味道和赑屃一样?”
“师兄救我!”林雪虽然不知道白棋为什么会来,但此刻好似只有他才能救她。
白棋立于林雪身前,神情淡然:“龙王六太子自然是在龙宫,哪儿能来这种没有海水的地方?”
林雪忽然想到方才她口中所说的“赑屃”,乃上古神兽,龙王第六子,又名龟趺、霸下、填下,貌似龟而好负重,有齿,力大可驮负三山五岳。传说上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但他却又好诗文,文武双全,虽似龟,但龙头,也是玉树临风,满腹经纶。但林雪还来不及开口,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就已经围在了她的脖子上,狐妖的速度极快,快到白棋还来不及还手。若在冬天里那绝对是上号的皮毛,但这炎炎夏日,林雪额上的汗珠跟着流下来。
“轰”的一声,一块粗壮的树干朝着那条尾巴直直地打了过来,狐妖迅速收了尾巴,怒目而视,瞧着那一袭白衣的男子:“楚洛梵!两百年前你和冷漠骚扰贪狼族,如今又想犯我狐类吗?”
冷漠快步飞身上前拉起林雪就要走,忽然狐妖身上银光大发,衣裙的后摆全都散开来,七条银白色的粗大的尾巴全都张牙舞爪地展示在月光之下。
“七尾银狐?”白棋也惊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