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三声沉重的闷响,顿时地动山摇,整间客栈好似都要往下陷一样。
楚洛梵想也没想赶紧往昏迷的冷漠旁考过去,以防屋上的横梁倒下来压着她,这一切都看在樊谷眼中,他出自本能。
“驱神担山?莫不是师尊真的要与贪狼族为敌?”樊谷大惊。
楚洛梵皱起眉:“此刻为何时?”
樊谷赶紧往天边望去,但一眼过去灰蒙蒙的一片,再看不清楚星星的方向。
楚洛梵眉头没有松:“切莫是亥时。”
樊谷听出了楚洛梵言下之意,赶紧喊来小二,询问时辰,小二如实相告,此刻正是亥时。
“看来天尊心疼冷漠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儿了。”
楚洛梵的话让樊谷心中一冷,扔下一句“我且去瞧瞧”便隐遁而走。
赶到明空河时,他不敢现身,只能隐身在树林之中静悄悄地看着前面惨烈的景象。
正在往回明空河填的潮汐夹杂着宝刹的残片,一波潮浪,一波残片,贪狼族并没有人员伤亡,只是宝刹毁于一旦,甚至他们都还来不及看清楚是谁下的毒手,或者是根本没有看到有人下手毁了他们的宝刹。
一众贪狼族人哭的昏天暗地,天地悲恸,雨又开始下了,一滴滴地打在樊谷身上,他也感觉不到寒意。
“或许他们还以为是天神要对其赶尽杀绝吧?”
他自语着,却始终想不出天尊为何要这样做。
“驱神担山”是地煞术一项极其高深的术法,顾名思义,此法可驱神可担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所欲为,除非有神旨,三界之内谁也奈何不得。
樊谷暗道:“要是现在回去,楚洛梵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顿了顿又自嘲一般:“我与他本就没有关系,许是惺惺相惜,何必管他?只需找个机会瞧瞧带走冷漠即可。”樊谷说的出自然也做得到。次日黎明之前,趁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时悄悄带走了依旧在昏迷的冷漠。待楚洛梵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榻,心中也释然,面对林雪的追问也只是付之一笑,再无他话。楚洛梵照原来的路线,从贪狼族境内北上,他脑子里不断涌现的画面迫使他必须去到百枪阁。
话说贪狼族宝刹被毁,激起天地二派的争斗,原本就势成水火的两个分支在这一刻竟然不思悔改、大打出手,几乎分离崩析,幸得一道人忽然翩然而至指点迷津,这才让作为天派的李刚继承大统,成贪狼族掌舵人
既然贪狼族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拦不下楚洛梵和林雪穿越潮汐山腹地,直接进入百枪阁。
百枪阁距离天教尚有千里之路,原本途径翠蓝山之外的雁回镇就能入天教地界,不消半月就能抵达的路程反而越来越远。林雪每每想到这里,就是不由得叹息,这一路她的频频叹息终于引起了楚洛梵的注意:“你何故叹息?”
林雪“呀”了一声,才道:“几乎以为你真当我是透明的,你可知咱们离天教越发远了,倒是距离乾坤宗又近了一步。”
“乾坤宗?又快到乾坤宗了?”楚洛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大半年来,他以为他正在一步步远离乾坤宗靠近天教,却不想却是离天教越来越远。
林雪的眉皱着了“川”,哭丧着脸道:“你个大男人当真算的上是路痴了!”看着楚洛梵无奈又无辜的脸,林雪不由得娓娓道来:“乾坤宗居大地之东,奉紫薇大帝,是故信得生;天教居大地之东,奉太极天皇,以战为生。在道家阴阳学派之中,阴主杀,阳主生,而乾坤宗和天教便是相生相克,任何门派都插不进他们之间的争斗。两派表面上温和,不争斗,难道你当真记不得当年为何你要季乐启在圣山大战?”林雪的忽然问话让楚洛梵不知该如何回答,林雪幽幽叹息:“也罢,这是你们乾坤宗和万峰派的事,我翠蓝山不会多问,只是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两派之间只差没有明刀明枪。”
楚洛梵皱紧了眉头,心道:“万万想不到看起来距离千万里的两个门派,一个是正道泰斗,一个是魔道至尊,竟然谁都不想容纳谁?”
林雪又道:“天教北有贪狼族,西有戈壁沙漠,南有恶毒沼泽,东有翠蓝山做屏障,是故谁也侵犯不得。而乾坤宗其南千里有万峰派,万峰派南八百里有幻镜门,三足鼎立,相辅相成。虽然乾坤宗不会对万峰派施以援手,但幻镜门却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是故上次天教血洗万峰派的同时也攻打幻镜门,另其自顾不暇,如若不然,只怕也是功亏一篑!再者,翠蓝山以南七杀门,恶毒沼泽之地尚有飞絮阁,而破军谷在宜苏山幻镜门和七杀门之间,贪狼族虽然势力不大,但实力超群,幸有百枪阁阻挡。正邪两道相互牵制,是故如今天下太平。”
楚洛梵“哦”了声,才道:“原来如此。”
林雪翻了个白眼:“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这一百多年来是怎么过的?”
“浑浑噩噩。”
四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字却让林雪不再答话,是有多大的舍不得才逼得自己浑浑噩噩?
百枪阁是三百年前才衍生出来的门派,同天教、乾坤宗这些存在千年之久的门派来比,算的上是年轻人,但百枪阁之中各个年岁都在半百以上,是故不论正道魔道都笑称其为儒雅老人。
古堡式的建筑在一里之外就能清楚地看见它沧桑的轮廓,林雪心里不由得起了一丝异样:“你想得到湛靖枪?”
楚洛梵被她这样一问,心中久久放不下的大石头忽然落地,原来他也以为他是想要这个神兵,但在林雪问出口的时候他却豁然开朗,显然这个神兵利器比不过他心中的原则,咧开嘴,笑的十分灿烂:“湛靖枪尚在?”
林雪眨巴着眼睛:“你来百枪阁不是要湛靖枪?”
楚洛梵“呵呵”一笑:“世上五大神兵利器,阎罗钩、嗜血剑、乾坤双剑、湛靖枪,我已然和阎罗钩、嗜血剑交手,乾坤双剑又在你我手里,湛靖枪拿来何用?”
林雪耸耸肩:“百枪阁以机关算计威名天下,这古堡之中指不定藏着什么机关,你难道真的想以命而搏?”
楚洛梵转过身大步离开,此刻他已然明白为何还对湛靖枪念念不忘,他们曾经在这古堡中同生共死,几乎丧命,这份情谊难舍难分,至今也在潜意识中影响着他。胳膊上传来一丝力道,撞上林雪不解的眼神,楚洛梵笑的十分坦荡:“湛靖枪对我来说根本没用,我并非喜欢收集兵器,他们费尽心机得不到的,我和她在百年之前已经得到。”
“什么意思?”
楚洛梵轻轻一笑,迎着明媚的阳光:“湛靖枪根本带不走,何苦趟这淌混水?”
林雪追问:“怎么带不走?”
“六百多斤的神兵,你能搬得动?”
楚洛梵说轻描淡绘,剩下林雪长大了嘴巴傻傻地杵在那,仔细回忆楚洛梵的话,半晌才回过神,大嚷着:“你没有骗我?该死!怎么那么重?分明就是骗人嘛!”
……
“原来我们费尽心机寻到的庐山真面目不过是个舞不动的废铁?洛梵,你还活着吧?”
“就差没被你气死!”
“呵呵……”
……
阴鹭山,四季如春,与相邻的圣山形成对比:一边是春意盎然的阴鹭,一边是白雪皑皑的圣山。奇怪的是阴鹭山似乎根本不受圣山的极寒之气影响,奇花异葩争相斗艳,百兽生机勃勃。从阴鹭山脚一直到山顶都有大大小小的院落,那是天教门人所住之地,从那些院落就可以看出,天教有着多严厉的教规:地位卑微的弟子就只能住在山脚,容易被攻击的地方,越往上爬越有权利,越安全。
此时此刻,天教众弟子严阵以待,一步一步地后退。而与他们对峙的楚洛梵却是一脸微笑,似乎根本就不把这一群天教弟子放在眼中。可是楚洛梵身后的林雪有些怕了,虽然她心知肚明,分属魔教,可是这些天教弟子绝对不是弱者。将力道全都灌注在蟒鞭上,她背上背着坤剑,她无法拔出坤剑,白棋在她临走之时曾说这剑被封印百年之久,若要拔出必定不能着急,兴许要十天,抑或者半年,更有甚者十年也说不一定能够出鞘。如今面对天教的杀手,她莫名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以前就听师父说过,天教有个修罗场,所有的刚入门的弟子都要进修罗场,能踏着别人的血成功走出来的才能成为天教门人。
“你们全都退下!”这一句话对楚洛梵和林雪来说可能是救星,不过等他们看清楚来人之后,警惕心更加重了。来人正是号称嗜血公子的樊谷,林雪顿时火冒三丈:“又是你!”
樊谷根本就不理会林雪的挑衅,冷眼看着楚洛梵,淡淡道:“还来送死?”
楚洛梵冷笑:“谁死还不一定。”
“冷漠要杀你,我也要杀你,兴许整个天教都要你的命,如今你还敢来,我只能佩服你。”樊谷仰望天际,忽然阴冷一笑,“那日血洗万峰派竟杀不了你,也算是你命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倒是闯进来。”
楚洛梵坦然一笑:“我可是迫不及待来送死。”
林雪白了一眼楚洛梵,原本还有半年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使了一招“招云取月”拖了过来,又见樊谷并没有杀意,且分属魔门,索性道:“你还是废话少说,能劳烦嗜血公子亲自迎接,咱们荣幸之至。”
樊谷不恼,只道:“家师要见你们。”
楚洛梵一脸从容:“请阁下带路。”
林雪见楚洛梵真要跟着樊谷走,不由得担心,扯扯楚洛梵的衣袖,楚洛梵回之以微笑,林雪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她相信这个男人。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并不信任他,可一路上的照顾让林雪不知不觉地开始相信他。楚洛梵就是有这个魅力,能让人在接触的时候完完全全地信任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