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还是坚持以他能达到的最高频率去皇朝找许书颜,以至于几乎A市的上流圈子都流传开来,说江少恋上一个夜场女郎苦苦追求,好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故事。当然,讽刺的声音占了全部,大家见了他都要关心一下他的感情生活,对此江岸都是一脸高深莫测并不在意,好在家里好像并不知道。
但是事情的另一个当事人却不能不在意,因为江岸高调的追求已经严重影响了许书颜的正常工作,于是心情也从最开始的淡定开始变得有些烦躁。许书颜决定认真的跟他谈谈。
听同事说江岸又过来已经到了包厢的时候,许书颜将自己的工作拜托给同事就直接到包厢去找江岸。推门进去才发现几个人都在,点头示意一下直接对着江岸叫到,“江少,能不能麻烦您出来一下。“
说完径自转身出去了,胡绍钧一声口哨呼啸出来,对着江岸笑。
“叫个香槟,等着庆祝爷凯旋哈!“这是许书颜第一次主动找他,江岸直接当作自己的努力终于感动了佳人,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难掩兴奋的跟着出去。
王逸倒是难得的没给泼冷水,以他看泼冷水的人在前面走着呢。苏里南并没有提过自己在外面见过许书颜的事,不知为什么,关于许书颜,他不想跟人分享。
皇朝会馆是一栋独立的七层建筑,虽然楼层不高,但因为奢华,也都有电梯可以直达顶楼天台,上面三层是豪华休息室,这个时候顶楼倒是很安静。许书颜直接把江岸带到上面。
原本想着要好好跟江岸把话说清楚,也已经将人叫出来面对面,可原本在喉咙口就要喷出来的话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直接说你不要再说什么追我的话了?这样的男人多是爱面子的,如果自己这么直白的拒绝了会不会直接被强了?毕竟认识的时间太短也不了解他到底什么性子,虽然接触一段时间觉得江岸算的上温柔好说话,但是不知道被人拒绝了还会不会保持善良的做派?只是一瞬许书颜的脑子里已经转了几转,有点后悔冲动的把人叫出来了。
这时候她真的很希望江岸能先开口说点什么,这样她好可以反驳,也许就能说到正题上去了。可是平时很会讲话的江岸这时候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就那么看着许书颜脸色变换着,竟是一言不发,只等着听她要开口跟他说什么。
许书颜觉得自己是真的傻了,怎么会觉得江岸温柔善良好说话,这些家伙在商场上玩阴谋的时候估计自己还在下河挖泥巴,他不开口,自己就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江岸。“平时都是叫江少,这还是许书颜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
但是江岸还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已经说好了自己要凯旋归来抱得美人归,他就不会开口给她拒绝自己的机会。
许书颜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说下去,“江岸。“
连着叫了两声,许书颜觉得自己的声音都要颤起来了,于是又深呼吸,看着江岸望过来的眼睛,不是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江岸,你,要不要听我给你讲个故事?“许书颜在天台花坛边坐下,看着江岸,也示意他找个地方坐下,显然不是三言两语的事。
江岸坐在对面,两人离的不很近,却能看清对方的表情。江岸听许书颜嘴里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里都泛起涟漪般,想答应,却不能。
许书颜看江岸坐好,对他微笑,又把视线投入到夜色里,“我来A市三年了,大学毕业就来了,来了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
说到这,又转回来看江岸,“其实我相信如果你们想查点什么肯定很容易,但是我想你们不会有空闲到想要去查我。在这个城市,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在这夜色里,没有人看的见我,所以我一直都很自在,我在这里叫Ann,大家都这么叫,没人问过我真正的名字叫什么,我也不会傻傻的去跟人交代我的前尘过往。我不想说没关系,因为你确实给我造成了困扰,让我觉得很不安。“
“江岸,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可是我不能回应你。不能。“跟聪明人交流就是这样,他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只需要静静的听就好了,于是许书颜继续说下去,知道要给他一个真正合理的理由,“我不能回应你,因为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爱情。你看,我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可是在来这里之前,我也一个人念完了大学最后的课程。“
“你会不会觉得奇怪,谁不是一个人念书呢?可是之前我不是的,有一个人一直陪着我,陪在我身边很多年,我们很相爱。“许书颜静静的叙说着,将双腿交叉在前面,脚尖翘起来来回晃着。冲江岸笑笑,“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机会遇到一个你爱的人,而这个人恰好爱你呢?可是我们就那么遇到了。不需要追逐的过程,就只那么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后面就是长久的陪伴。“
“他是我高中时候的老师,教我们数学课。在我最美好的年纪,他迎着阳光走上讲台,叫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我,年少时候所有的顽劣不堪一下子就寂静下去了。你听到过花开的声音吗?我当时就听到了,心花怒放的声音。而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后来我知道原来他那时本来只是帮我们原本的数学老师代一节课,可是却留了下来,两年,直到把我们送出校园。“
“在我接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去找他,我想让他等我毕业了回来嫁给他,可是他却拿了通知函给我,原来他报考了跟我同一所大学的博士生。那是他第一次把我拥在怀里,我就好像拥抱着全世界一样。“
“我那时候幼稚,黏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走遍城市的大街小巷,给他描述我在心里规划的关于我们两个的未来,他是那么喜爱安静的人,却从来没有打断聒噪的我。他给我所有我要的幸福和安定,我那时候觉得我是世上最富有的人。“
“他们说,热烈的爱情最灼人,我原来不懂。那时候的我怎么会懂呢,我那么爱他,他就像照亮我生命的太阳一样,我甚至觉得为了爱情燃烧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是后来他走了,走的那么突然。我有好长时间都想不明白,是我的爱情燃烧了他的生命吗?可是他再也回不来了,我再多的困惑,他都不会再来为我解答了。“
“后来在整理他的遗物的时候,我看到他当时跟随导师来A市考察的时候没来得及寄给我的明信片,他在上面写,会在美丽的海边,给我一个家。可是我还没有收到,他却已经离开了。所以我来A市,我想找到他,我看到明信片上的那片海,可是哪里都不会再有他。“
“他把我丢在这世上,带着我全部的爱情一个人走了。“
江岸就那样静静的听着,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睛闪烁着,却倔强的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他终于忍不住起身上前把她揽在怀里。
许书颜没有动,很久之后才抬起眼来看着面前俊朗的男人,“我没有了爱情,怎么还能回应你呢?“
“不,不,别拒绝我。“江岸揽着怀里的女孩,轻声细语,“别急着拒绝我。“
“江岸。“说了这么多,许书颜不明白江岸是不是真的没有听懂,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伤口展示给人看,因为明白别人并不能感同身受,可是现在她希望江岸能懂她的拒绝。
“我懂,真的,我都明白。“江岸拉开一些距离,低头注视着许书颜还没有褪尽哀伤的眸子,“就当让自己多个伴,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在A市吗?就当我是你的朋友,我可以陪伴着你,不要因为不能回应爱情就完全把我当做陌生人。别让我心疼,好吗?“
怎样能不心疼?许书颜轻轻的叹息传进江岸的耳朵里。
静静地等许书颜平复了心情,江岸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出来,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还要继续做这份工作吗?其实……“
许书颜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没有,打算辞职了。“
既然决定了做朋友,许书颜也不需要矫情,“怎么,帮我安排工作吗?“
“哈,那有什么问题,下去说。“江岸双手插在口袋里,率先走出去。
进了包厢,江岸把手抽出来抓了把本来就不长的头发,“那个,香槟开好了没有?“
“哎呦真的成了啊!开了开了!“胡绍钧说着还真拿倒好了的酒杯递给两个人。
江岸哈哈笑着看了眼许书颜,许书颜自然知道两个人心里明白就好,再加上已经确定了要辞职,也不用管这里的流言蜚语,所以没有开口解释。
没人注意到苏里南紧紧捏着酒杯的指节已经泛白。
原本晚上有个商业宴会要去参加,江岸打电话说要来皇朝他就把宴会邀请函丢给别人去了。
自从那次海滩上见面之后,许书颜没有再去过那里。苏里南想找机会问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靠近让她甚至放弃了已经坚持了那么久的习惯。可是现在看江岸的意思许书颜已然同意了他的追求,那么他还有开口的必要吗?
只剩下一抹自嘲的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出去时听到江岸在询问许书颜辞职后的计划。
呵,还真是快啊,刚傍上江岸,立刻就要辞职了。
果然是演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