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敢急的头发都白了。
好好一只训练有素的佣兵团变成了烤肥羊,被人家东咬一口,西咬一口,最后没剩下多少。
那可是石家数十年的心血啊,年年派出去历练,刀光血影的一通忙活,他指望着最后派上大用处呢,谁会想到就这样开玩笑似的全完了。
藏拙阁内,金掌柜笑的一团和气,坐在上首位,石不敢带人来最后敲定拍卖会的详细事宜,同坐在上首位。
金掌柜办事一向妥帖靠谱,拿出来的详细计划几乎挑不出来瑕疵。
石不敢提了些无伤大雅的修改意见,话锋一转,说起了拍卖会的安全问题。
仙品人鱼公主,起拍价就已是昂贵的天价,一般人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规模并不需要很大。
不大归不大,方方面面却还是要特别的讲究,有实力到此参加竞标的那些客人,个个非富即贵,任何一点点细节上的疏忽都有可能招来不满,进而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安全问题,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俨然成了石城主心底最大的担忧,他最近实在是被折腾狠了,折腾怕了,人财两失,天天都在发噩梦似的。
“安全问题上石城主大可以安心,藏拙阁每年都要举办很多类似的盛会,还从没有哪次在安全问题是出过纰漏呢,我们的侍卫是可以信任的。”金掌柜给了一个非常官方且正统的回答。
只可惜,石不敢完全不领情,反而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道,“没有一万,还有万一,我需要知道详细的情况,你的人都是些什么实力,出身如何?可曾真正应对过什么特殊的场面吗?”
这些问题,几乎算是在掀老底了。
金掌柜心知石不敢是被吓破了胆,也不愿与他一般见识,可张掌柜和坐镇在藏拙阁内的一干长老的脸色齐齐都变了,看向石不敢的眼神顿时阴冷了几分。
金掌柜笑的天下太平,“石城主有所担忧,亦是人之常情,做生意嘛,本来就讲究个心情愉悦、得偿所愿,如果你实在不放心,自可加派人手,或者另寻他人接盘来主持,我藏拙阁三个字放在这儿,便是响当当的一块金字招牌。”
石不敢怔怔的看着突然间硬气起来的金胖子,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
过了一会,气氛渐僵,他才苦笑着摇头道,“金掌柜应该知道最近石家遭遇的状况了吧?”
“略知。”藏拙阁是消息灵通的地方,如果说不知,才是奇怪,金掌柜深谙谈话的艺术,字字严谨,滴水不漏。
“石家被那可恶的老贼东邪黄药师给盯上了,这厮委实可恶,处处与石家作对,可为人也……”
啪嗒,金掌柜手里的算盘摔在了地上,他目瞪口呆,惊的失了态,“你说什么?东邪黄药师?”
心脏怦怦乱跳中,石不敢口中的东邪,会是他认识的那一位吗?
“怎么?你认识?”这一下,石城主的脸色也不大好了,他是恨不得立即把可恶的东邪揪出来,挫骨扬灰都不解恨。
“你说东邪黄药师把你家劫了个一遍又一遍?”金掌柜不敢置信的一再确定。
“自然是那厮。”石不敢横眉立目。
“石城主亲眼见到了东邪?”金掌柜弯腰想要捡起算盘,无奈手指够不到地面,试了几次都做不到,张掌柜连忙过来,帮忙拾起,交到他手中。
“这个……不曾。”提起这事,石不敢更觉窝囊,布局数次,天天守着,最多只让他见到一抹黑影,连人的正脸都没瞅见过,窝囊透了。
“没见过,怎么确定是东邪?”金掌柜寸步不让,立即抛出下一个问题。
“张王李赵四家之前遭劫,作案的手法、步骤、乃至那只四处搅乱的金色巨兽都是一模一样的,不是东邪是谁?”石不敢有着充分的理由。
“原来如此。”金掌柜听明白了,圆滚滚的脑袋摇了摇,“之前那四家也没能证明那些事就是东邪做的呀。”
“你怎么知道不是?难道你知道谁是东邪?”拍卖行的事儿完全撂下了,石不敢眼珠子都红了。
“石城主应有过耳闻,数日以前,藏拙阁内曾收入了一箱极品药材,引来轩然大波。”金掌柜心里有了数,面上的笑容从容自信,不知不觉间,整场谈话的步调都被他捏在手中,“那个卖药的人,就是东邪黄药师。”
石城主猛然一拍桌面,嗖的站起身来,他身旁跟着的石家人一起站起,个个苦大仇深。
金掌柜满不在乎的瞥了他们一眼,那叫一个淡定,“依我判断,黄药师不会跑你们家去劫库房。”
石不敢第一个念头是掀了桌子,然后率人把金胖子当做东邪的同伙剁成肉泥。
幸好他还存有一丝理智,适时想起了金胖子的神秘身份,以及这个胖子庞大的关系网,不由的收了收心思,强忍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如何判断的?”
金胖子笑眯眯的竖起一根圆胖的小指头,“东邪才看不上你家那些东西,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土豪!有钱人!你就算把巨石城的所有财物摊开来摆在他面前,他都懒的收,嫌垃圾嫌沉嫌占地方。”
人生气到了极限的时候,反应是会失常的,石不敢心情翻搅着,被金掌柜毒辣的点评都气笑了,“要你这么说,我家的垃圾,不是东邪给拿走的喽?”
“不是。”金掌柜摇头。
“证据呢?”石不敢阴测测的提出,看架势,如果金掌柜拿不出令他觉得满意的证明,他真的要把金掌柜与东邪归类为同伙了。
金掌柜看了张掌柜一眼,张掌柜心领神会,不多时,手里捧着一只寒气森森的冰玉盒而回,他身后还跟着药长老,满脸不高兴的盯着那只冰玉盒。
“打开给石城主看看。”金掌柜下令。
张掌柜上前,小心翼翼放下,轻手轻脚打开。
一株遍体朱红,酷似人形的草药静静躺在那儿,药香扑鼻而来,闻之神清气爽,一看就知道不是俗品。
石不敢是识货之人,一观之下,立时大惊,“仙品莲流?”
药长老一个健步冲上来,啪的合上了冰玉盒,抱起就走,嘴里还不客气的嘟囔着,“东西给了我,就是属于我的,以后别再派人来借,看来看去,药力流失了怎么办?”说完,抱着就走,对一屋子是毫不理睬。
药长老的脾气,巨石城都出了名的,爱药成痴的疯子,厉害无比,一般情况下无人愿意招惹的棘手人物。
所以,被他拂了面子,石不敢就直接当做没那回事了,双目炯炯的盯着金掌柜,等他解释。
金掌柜哈哈大笑了几声,这是在笑药长老的小气,笑完了之后,才道,“那一日,东邪送来的箱子里,药草几乎全都是仙品。”
他释放第一个轰炸性的信息,虽然之前巨石城内已有所传言,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种震撼的感觉还是一波一波的冲袭着每个人的脑海。
“刚才那株仙品莲流的价值为何,相信石城主心里有数,单是那一株,就可以用来交换你的仙品人鱼公主了吧?他送来了整整一箱啊!而且是把这些珍贵耀眼的药草当成垃圾一样丢在桌上的,你觉得,他缺灵石?他需要不辞辛劳的去你家搬库房?笑话!”金掌柜撇着嘴,口沫横飞的鄙视了一通,身心舒爽。
石不敢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你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一整箱仙品药草?”
金掌柜抱着肚子,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自然是没有,大部分还欠着人家的账呢。”
石不敢叹了口气,“如果真如你所说,看来袭击张王李赵四家的人也不是东邪大人,怕是有心人在借东邪之名逞凶。”
金掌柜竖起第二根手指,“自然是有人栽赃嫁祸,东邪的功力,绝对在圣级以上!当日他一人站在此处,院内院外所有的人,全都感受到了那种静寂的威压,撼天动地。”
石不敢头晕目眩了,“圣级?”要不要那么夸张?
“我肯定。”金掌柜加重语气,“你想想,如果你和四大金刚都恨毒了东邪,有朝一日,有幸见面,不管三七二十一,你们冲上去就喊打喊杀,又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顺着他的思路,石不敢想下去,浑身都软了,“灭族,灭城,灭……灭……灭……”反正是有什么灭什么,谁都甭想活了。
金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语带欣慰,“你知道就好。”
“这不仅仅是栽赃,还想陷害啊!”石不敢有气无力的叹道。
“幸亏发现的早。”金掌柜心有戚戚,跟着一起感叹。
“多谢您提醒。”石不敢站起身来,郑重拜倒,一揖到地。
“您客气,客气!”金掌柜往边上挪了挪,避开这一拜,其实肚子都要笑疼了。
“拍卖会的事,就交给金掌柜了,您多费心,我先回去了。”石不敢急着离开。
金掌柜也不拦着,手一挥,道了声,“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