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后宫的风云变幻,谢小姑娘觉得自己到了古代这么久也算是有点承受能力了,可是等到她一觉睡醒,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时间啊你慢点跑,等等我可好?
这个再次把整个后宫都炸翻的消息就是:周静慧终于爬上龙床了,鼓掌恭喜。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也不值得谢小姑娘多么惊讶,毕竟是女主嘛,身披光环爬上龙床是迟早的事。
可关键是,谢皇后刚才睡的那一觉是午觉,也就是说,皇帝陛下和周静慧两人在大白天的滚了床单,白日宣淫的帽子扣得稳稳的,特意研读过宫规的谢皇后只想对周静慧说:保重。
谢皇后那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没完全展现出来呢,锦绣又扔出一个更加爆炸的消息:皇帝陛下根本不是在清醒的时候主动把周静慧推倒的,而是被人下了药,下了药,药!
这回谢皇后可不仅仅是幸灾乐祸了,隐约都要同情女主大大了,想爬龙床是一回事,玩心眼耍心机又是另外一回事,可是你也不能这么作死啊,用力过猛的下场可是丢了小命啊。
你有本事下药,你有本事别让皇帝陛下发现啊!
保重什么的已经不足以表达谢皇后的哀思,谢皇后想了想,吐出另外两个字:走好。
第一手消息被传遍后宫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承天宫,御前的宫女爬床其实不是什么稀罕事,事实上这就是一条潜规则。
大家心里都知道皇帝这种生物非常爱面子,一边看上了宫女想下嘴一边还自持身份觉得自己身份高贵去临幸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简直丢脸。
于是皇帝只要看上哪个宫女,就先把人扒拉到御前,等相处几天把那宫女勾到手,吃干抹净之后再对外表示,此宫婢臣服于帝王之威跪求皇帝上她,皇帝不忍拒绝,于是大发慈悲地成全她!
上位者就是这么道貌岸然。
当然凡是到了御前的也没什么贞洁烈女,碰到皇帝就恨不得直接洗白白躺平任上。
不过像周静慧这样被皇帝扒拉到碗里去一直没吃,结果忍不住强迫着塞到皇帝嘴里的,也是第一次,整个后宫的百花虽然对于再多一位姐妹什么的已经麻木了,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们围观的兴头。
下药这可不是一般的小罪,要知道这次是下了情药,要是下的是毒药呢?
皇帝那么惜命的人会放过下药的人?别闹~
可是坐等了两天,本应该被直接拖下去“咔嚓”的周静慧居然还活的好好的,不仅活的好好的居然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在御前当着她的司墨女史,这根本不科学。
后宫百花们暗暗嘀咕着,然后猛然回过神来,按理周静慧被临幸了反应最大的不应该是孙贵妃么?可是这都好几天了孙贵妃居然没动静?!
这么老老实实地窝在重华宫好几天都没有闹腾的人真的是孙贵妃吗,还有宁康宫那边太后竟然也没反应太不可思议了,她们一定是在做梦不会错的!
连谢皇后都疑惑啊,这情况有点不对啊。
按她的想法,这药肯定是孙贵妃下的,结果不知道怎么被周静慧知道了,然后中了药变身禽兽的皇帝陛下就被女主大大截胡了,男主和女主成功合体。
谢皇后不由感叹,孙贵妃实在不愧第一女配的名头,为增进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煞费苦心,为推动剧情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完全有资格颁奖了。
只是想不通的是,如果真的是她想的这样,那按照孙贵妃的性格,肯定直接冲到承天宫把女主给弄死吧,不要说什么害怕皇帝发现是她下药,孙贵妃才不怕,人家也不是第一次在侍寝的时候点助兴的香了。
更重要的是,就凭孙贵妃每天接皇帝下班,每天把皇帝死缠烂打地留在重华宫过夜,这样还需要给皇帝下药也太侮辱孙贵妃的魅惑属性了。
她在这好奇地让锦绣小姑娘去探一探,皇帝陛下那边也陷入深深的疑惑。
他想法和谢皇后的也差不多,要知道那天的补汤是由孙贵妃亲自送过来的,所以经手的一共就三个人,孙贵妃,李禄,还有周静慧。
李禄是他的心腹,如果李禄背叛他给他下药,那肯定是毒药而不是这种下三滥的药,所以直接PASS,所以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孙贵妃和周静慧。
他开始确实是怀疑孙贵妃,毕竟那天她比较反常,送了补汤他不肯见她,她居然就那么干脆利落地走了,可也正是因此他又必须否定她的可能。
毕竟如果真的是孙贵妃做的,那她更加应该缠着他才对,不然等药性发作了她却不在根本成不了事,再说他这些天基本上每天都在重华宫,孙贵妃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于是就剩下最后一个可能,周静慧。
可是,周静慧唯一能接触到补汤的时候,就是试毒的时候,当时她自己从汤钵里盛了一小碗汤,这之后再也没有靠近过汤钵。
所以就盛汤那么短短的时间内她真的就能完成下药的一系列动作吗?何况孙贵妃往承天宫送汤也比较偶然,试毒这种事也从来都是专门的人来负责,按理说周静慧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准备好。
事情就一下子陷入了僵局,皇帝陛下将经过从脑子里面过了一遍,然后起身道:“摆驾重华宫。”
皇帝陛下到了重华宫门口立刻就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以往他还没到重华宫大门呢,接到消息的贵妃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这次居然没见到她的人影,这么反常一定是因为心虚。
所以很有可能当天那情药在重华宫就已经下好了,至于为毛贵妃送了汤之后就跑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她是罪魁祸首就对了,其他的不重要。
皇帝陛下一直进了大殿的门,才看到孙贵妃按规矩站在门口三步远的地方迎接他。
见到他之后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地缠过来,而是站在原地规规矩矩地朝他行礼:“见过皇上。”
景晔视线往她脸上一扫,见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有点颓靡的样子,心里顿时有点软了下来。
本来确实想和贵妃好好“讨论”一番下药之事的念头也突然淡了一些,不过就是下了一次药,往常她也不是没有点过助兴的香,就为了这事把从小玩到大的表妹吓成这样值得吗?
景晔暗暗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的手握住,然后低声道:“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孙贵妃显然对他的亲近很受用,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眼圈立刻就红了。
景晔能登上皇位又不是个傻子,当初孙贵妃为了不用继续禁足而在太后寿宴上哭的时候,他一眼就看穿了,可是这一次孙贵妃却是真的在哭。
景晔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有点大,他可太了解自己这个表妹了,从小被宠着长大之后就算进宫了也仗着他对她的宠爱横行霸道,要说这宫里还真没有能让她受委屈的人。
景晔摆摆手清了场,然后亲昵地拉着孙贵妃坐下来,将她揽在身边低声道:“别哭了,朕又没怪你,不过以后可不能再随便给朕下药了知道吗?”
孙贵妃浑身一僵,然后立刻抬头道:“你说我给你下药?你,你居然说我给你下药?!”她的声音越说越高,眼泪也跟着刷地流了下来:“你居然……”
“好好好,朕说错了,不是你不是你,你别哭好不好?”景晔连忙哄着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叹了口气道:“衣衣,你乖一点,往后别再任性了。”
他已经等着孙贵妃暴起了,谁知道她竟然反常地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呆呆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任性了。”
这太反常了,景晔心里也开始发慌,有些不可置信地捏着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她一边道:“衣衣,朕真的没怪你,不管你以前都做些什么,朕都没怪你,你是从小和朕一起长大的衣衣啊,朕怎么舍得怪你。”
孙贵妃仰头看着他,看见他眼中的疼惜和认真,终于忍不住直接扑倒他怀里大哭了起来:“表哥……”
景晔蹙着眉头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好不容易等她的哭声小了些,这才试探着问道:“出了什么事,说给朕听听。”
他不提还好,一提孙贵妃更加心酸,又哭了一会儿才抽抽噎噎道:“那表哥先答应我,不管出了什么事表哥都要一直对我好。”
景晔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自然。”
孙贵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从嘴里小声地挤出了几个字,景晔却直接被这消息给砸懵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反应过来,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息:“你说的是真的?”
“嗯。”孙贵妃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淑妃除了刚进宫那一次侍寝之后,差不多一年多这才再一次侍寝,可是就这么一次就怀了龙胎,我实在不愿意相信,所以擅自去查了一番。”
说到这里她心虚地看了景晔一眼,讪讪地解释道:“我,我只是不服气,所以……”
景晔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可是自家表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戴了绿帽子,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按捺了一下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查出来淑妃那孩子确实是表哥的,所以我就请了已经辞官的老太医来给我切脉,这才知道……”
这才知道,原来她竟然不孕!
难怪好几年的盛宠也不见她有孕。
景晔叹了口气,重新将她抱紧,闭着眼睛哄着她:“别怕,朕让太医给你开方子调养,真不行那就从低份位的那边抱养一个皇子就是。”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是景晔在怜惜她无法生育的同时,心里更多的是庆幸,孙贵妃注定没有亲生的皇子,那么下一任皇帝就绝对不会和孙家扯上关系,他一个人被孙家这个庞大的外戚祸害就已经够了,他可不想把这难题丢给下一代。
此时此刻,景晔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往后无论是哪个皇子抱给孙贵妃抚养,在他记到孙贵妃名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景晔暗暗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突然心中一动:“那淑妃那边你就不要再去闹腾了,平日里也多照应着一些。”
孙贵妃双眸一亮,知道景晔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也准许了她,于是连连点头:“知道了,谢谢表哥!”
看她高兴的样子,景晔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毕竟他之前还一直担心着孙贵妃会对淑妃下手,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虽然淑妃的孩子要被抱给孙贵妃抚养,但只要能保住一条小命那就是好的,再说还不知道是皇子还是皇女呢。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只要眼下孙贵妃不再闹腾他就可以清净多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之前补汤里的药应该确实不是她下的了。
景晔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若是朕今天不来你都不告诉朕么,就一个人闷在心里?该罚!”
孙贵妃正沉浸在兴奋中,闻言委屈道:“就是给你送补汤的那天……”
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那天早上我知道了,我想了很久本想借着送汤的机会告诉你,谁知道你都不见我,不见我就算了,下午还临幸了周静慧,更过分的是,居然还怀疑我给你下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周静慧一直都不对付,我会下药便宜她?你想临幸她我又没拦着,你又何必捏造出下药这种事来冤枉我!就算真的有这事,你怎么不说是她做的,她觊觎表哥又不是一两天了!”
景晔被她一番话冲得灰头土脸,可是心里却彻底相信了她没有下药,最大的嫌疑又重新落回周静慧的身上。
又哄了孙贵妃好一会儿,景晔才得以脱身离开,他皱着眉头暗暗思考了许久,打量了一眼规矩地站在一边的周静慧,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将她留在御前。
虽然早在上林苑救驾的时候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不过那个时候觉得她的目的就是爬上龙床,而现在她成功了,而且还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确实是有些手段,景晔倒是想看看,她还能再做出什么来。
放在身边亲自就近监督才更有意思不是么,何况还要靠着她给小皇后当个挡箭牌呢。
不过一想到小皇后,又想起孙贵妃不孕的事,既然这样,那小皇后那边也就不用太着急要个中宫嫡子了。
如果不是没办法,他也不愿意太过冒进,他总觉得他和小皇后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块琉璃,透明,纯粹,却又那么脆弱,需要好生呵护着才行。
想着他唇边慢慢地漾出一丝柔软,开始思索着该怎么和自家小皇后增进感情,目光扫到周静慧,心里暗暗想着,不如,就先试试周静慧之前提出的办法?
景晔一边想着一边挥退了周静慧,将李禄叫了进来:“去查一查贵妃请了哪位太医进宫问脉,还有贵妃的身体到底如何务必要问清楚!”
完全不知道皇帝陛下又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的谢小姑娘此刻正双眼放光地听着锦绣告诉她的消息:“太后娘娘为了和皇上赌气又想召见靖王,不过皇上不同意,太后就一直斥责他不孝,最后皇上妥协了,只是一个月只能召见一次。”
干得漂亮。
谢小姑娘第一次觉得太后娘娘实在太顺眼了,就连那一直以来鼻孔朝天的倨傲态度也被谢小姑娘重新定义为一个褒义词:傲娇。
锦绣又状似自言自语道:“说起来过两天就是凌云书院的沐休日,太后娘娘派过去传话的人已经出宫了呢,只怕这两日皇上的情绪会不太好,听闻贵妃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纠缠皇上了。”
沉浸在惊喜中的谢碧疏完全没看到锦绣那有些担忧的眼神,在得知景欢的消息之后,什么皇上太后贵妃的,都什么玩意儿全都闪开!
可能是她眼中的光芒实在太亮都要闪瞎锦绣的一双狗眼,锦绣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皱着脸道:“主子,你就听大人的话吧,别想着靖王了,何况就算靖王进了宫,皇上要是不准你肯定是见不到靖王的!”
谢小姑娘浑身一僵,然后立刻泄气地靠在软榻上,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皇帝不准她确实见不到景欢,而皇帝肯定不准!
谢碧疏磨磨牙瞪着锦绣,恨不得把这个人艰偏拆的小姑娘按在地上揍一顿:“要你说,我什么时候想着靖王了?!”
拥有小动物知觉的锦绣迅速感应到危险的气息,立刻准备撤退,正缩着脖子,沉稳的锦缎带着李禄走了进来。
李禄朝谢碧疏一笑,行了礼道:“皇上请娘娘前去承天宫伴驾。”
谢皇后愣了一下,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的宅属性满点,所以一直都喜欢窝在长华宫不出门,免得遇到各种麻烦,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所以以前想找她都是自己跑到长华宫来。
可是这次居然是让她去承天宫?
想想近几日宫里发生的事,谢碧疏迟疑着试探道:“陛下让我过去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话一出口李禄立刻觉得不对,改口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皇上多日不见娘娘,十分想念,这才让奴才前来传召娘娘,娘娘可莫要辜负皇上的一番心意啊。”
谢皇后立刻觉得浑身立刻站了一层鸡皮疙瘩,哆嗦了一下道:“如此揣测圣意,皇上怎会容你至今?”
李禄一笑道:“奴才不敢,不过皇上的话比较委婉,而奴才向来说直话,也说实话,皇上圣明,又怎会因此怪罪于我?”
不愧是干秘书这一行的,嘴皮子就是利索,根本说不过他的谢皇后偃旗息鼓,赶紧打发他先回去,自己慢悠悠地换了身衣裳便往承天宫走去。
长华宫位置特殊,离前朝近离后宫远,本来是前朝太宗为了方便那个敏妃去前朝议事,后来前朝稳定之后,太宗试图掌控敏妃,就砌了一道墙隔开长华宫和前朝。
可是设计师在规划的时候为了追求对称美,那道墙砌得有点艺术感,导致承天宫和长华宫虽然在一条直线上,但是要过去的话偏要从靠近后宫那边绕上一圈。
本来是前朝的太宗想要坑敏妃,到了大桓,就坑了谢皇后。
好在就算要绕一圈也不是很远,谢碧疏摆摆手推了肩舆,准备慢慢地步行过去,因为实在不想见到皇帝陛下呢,一点迫切的心情都没有,最好她还没到承天宫,皇帝陛下就不耐烦地改变主意让她滚回去。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温度正是燥热的时候,到了古代之后越发娇气的谢姑娘不舒坦了,走了一段路就热觉得热,心里也开始画圈圈诅咒皇帝陛下,她好好地宅在长华宫哪里惹着他了,非要把她拖出来。
完全忘了是她自己不想乘坐肩舆。
谢皇后在树荫底下歇了歇,然后立刻快速往前走,早到早凉快,皇帝的办公室冷气肯定开的足。
正走着旁边的岔路上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谢碧疏没来得及避开,那两个宫女就已经看见了她,然后立刻慌乱地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谢碧疏弯了弯唇角,露出淡笑,点头道:“免礼。”目光随意地落在其中一个宫女面前的花盆上。
花盆中栽种的植物正怒放着一朵红色的花,有点类似月季,重重叠叠的花瓣如同天鹅绒一般闪耀着幽暗的光泽,只是再看看枝叶就知道不是,月季是多年生的灌木,而这种花的叶子细长,好像兰花那样,明显是草本。
那个宫女见谢碧疏饶有兴趣的眼神一直盯着面前的花,以为她看上了想要过去,咬着嘴唇神情慌乱道:“皇后娘娘,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