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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曲水流觞

邙山论剑持续的时间不定,但一般都是至少五天,若是竞争激烈,老是出现势均力敌的情况就是七天也很有可能。

因此大多数参加的人都会在邙山上度过几个夜晚,寻常的散修可以找附近的客栈住下,但是十大名门的人不会。他们早就找好天地灵气浓郁的地方搭了帐篷,这对他们而言也是彰显特权的机会,如何也不会错过。

除了狼烟阁、翠云峰、火焰山三个在北域,大辽十大名门剩下七个全在南域。北域是皇族的主要实力范围,对修行者管得更严,江湖力量相对南域要弱得多。

在大辽,江湖上的南北之争几乎从来没有停过。哪怕南方在十大名门中占据七席,但是北方是龙兴之地,整个大辽的真正中枢,就算经济可能稍有不如,但地位却更为重要。在北域的三大名门无一例外都和军部关系密切,和皇家的关系匪浅。这些年在和南方的争斗中也还能够支撑。

邙山论剑说是面向整个大辽,但主要也就是南域的高手参加。在北方的三大名门只是派人来送了些贺礼贺词。

但就是这剩余的七大名门之间,明争暗斗也是随处可见。

最尖锐的冲突当然是南域江湖第一人的归属。

南域在南北之争中占据优势,如果不是因为皇家军部的介入,恐怕南域的优势还要更加明显。

大辽江湖第一人,这个名头不可谓不响。

大光明顶和黛眉山究竟谁才是第一名门,这个问题同样争论不休,最后是大光明顶略占上风。

但是关于大辽江湖第一人的归属,直到公子恒闭关,主动退居幕后,让公子小白暂行掌门的之权,令狐朗玛这个第一人的位置才算稳住了。

可是任何人心里都清楚,这个争斗离结束还很遥远。公子小白无论是实力还是资历都太浅,这个时候接班显然不切实际。况且公子恒正值壮年,完全没有理由退隐江湖。他的退出闭关很可能是在蓄力,等待时机。

这的确是公子恒的性格,谋而后动,加上他先主动退一步,令狐朗玛承受的压力要大上两倍不止。大辽江湖第一人这个称呼可不只是一个名头那么简单。比如现在,他就必须得承受来自耶律宗真的压力。虽然耶律宗真贪的是整个江湖,但是作为第一人,责无旁贷就要首当其冲。

还有他退一步,看似不敌,却营造了敌铭我暗的局面。结合公子恒的个性,他很有可能在暗中谋划一场大变动。

就是现在夜间休息搭帐篷,也能看出十大名门的明争暗斗。

大光明顶寻到的是邙山右龙脉的一条分支,天地灵气浓郁,堪称是修行宝地。在一处断崖之上,离论剑台不远。他们搭的帐篷天圆地方,四周方正,长宽都近三百米,是所有门派里最大的,从外面看,一片大理石般的白色上织着九轮巨日,格外的大气磅礴。

古铜派的帐篷则像一座古刹,顶上有四个角,四边有几根古铜色的石柱,不止他们是早有准备,还是就地取材。外面看起来黄白相间,和大光明顶的帐篷颇为搭配。

两家掌门的关系好,在整个大辽无人不知。古铜派的帐篷自然就搭在大光明顶选中的风水宝地旁边。

黛眉山的帐篷黑色的绸布上绣着七朵红色的花,安稳地落在另一座山峰上,纹丝不动,旁边当然也是一条不凡的灵脉,光是靠近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相比大光明顶,黛眉山这边则要冷清得多,他们来的人本来就比大光明顶要少,而且整座山峰只有一个门派。

其他的四个名门也都找到自己的地盘,加上些大大小小的门派,今晚的邙山可以说极其热闹。平常邙山上人烟稀少,就是再过两天,淘汰的人多了,一些小门派离开,同样不会有现在的人气。

除了一些不喜人烟的散修会到邙山外的客栈里住,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山上。

因为邙山论剑有一个传统,就是白天论剑,夜里谈诗。

有人说江湖人就是莽夫,十大名门就偏要告诉众人,他们不是。

夜幕深重,天公作美,繁星点缀,一弯弦月悬在天上,凄清艳丽。众人汇聚在灵犀河畔,上中下游都有人在旁饮酒。

沿着河边是两条相对的火龙,灯火通明,一点也没有黑夜的气息。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喧闹,但又没有一句粗鄙之余,多是在谈论诗歌道法。

耶律宗真对这些附庸风雅的行为没什么兴趣。哪怕他镇南王府的帐篷就在灵犀河一里开外,他也没有前来。他手下都是军部的将领,对这些谈诗论道也是一点兴趣没有。他们也都被士大夫嘲讽为莽夫,不过这些人似乎没有多少迎合的兴致。

站在灵犀河上游的令狐朗玛豪饮一杯后,在特制的纸上写下一个字和一行诗,卷成细长的一根,插在酒杯的纹饰之间。然后倒半杯酒,运力至杯上,轻轻一推,酒杯就顺着水流而下,所谓曲水流觞。

尽管灵犀河两岸的人不少,但令狐朗玛的掷出的酒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接的。哪怕只是夜间的雅兴,规矩还是规矩,不分时间场合。

本来最有资格喝这杯酒的应该是公子恒,不过他因为闭关缺席这一次的邙山论剑。公子小白虽然天赋异禀,但是实力和辈分终究差了一大截。

刘郎就在令狐朗玛身边,令狐朗玛前手刚推出,他后来就捞回来,想着就有些滑稽。

这杯酒从上游到中游,路过了无数人,但没有一个人敢接下,如果有人开这个头,接下来会随性很多,也就热闹起来了。

最后一个青衣人伸手,从灵犀河里取出了这杯酒。他没有着急喝,而是先看了令狐朗玛的字和诗。

这位大辽江湖第一人的字虽说还称不上大师,但横竖间都有股浑朴自然的气息,合乎天道。

万物相通,武道登顶,对天道的理解也不是那些沽名钓誉的文人所能比拟。

青衣男子看了点点头,纸上单字一个“月”,旁边竖排写着一行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这的确是令狐朗玛的风格,豪迈大气,直接把酒问月,这种气魄不是寻常人根本模仿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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