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铮紧追不舍：“若你没有这样的心思，那为何之前太后提起之前，你从未提起一言半语要去给皇后请安的话呢？”
纪芷芙不由语塞：“我，我……我便是一时想不起来，又有什么打紧？值得你这样地来追问不休？说到底，于情于理，我和皇后都比你和她的关系来得亲近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都不紧张，怎地你却这样的在意？难不成，你还怀着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说到这个，慕铮到底也是心虚，语气不免微弱了几分，“你胡说些什么呢？宫廷之内，也容得你青口白牙地胡诌么？坏了我的声誉不打紧，仔细连累了皇后。”
纪芷芙冷笑，心中委屈得不行，眼眶便先红了，“你果然还是这样的在意她！慕铮，你既这样喜欢她，为何还要来娶我？”
她正在气头上，说话浑没了顾忌，竟忘了当初是自己明知一切，还甘愿嫁给慕铮的。
幸好慕铮并不是那样锱铢必较的人，他只是叹一声气，“是啊，明知自己的心意，当初我为何还要答应娶你？真真是大错特错了。”
听到慕铮这样说，纪芷芙不免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后悔娶了自己，竟生休妻之意，立时软化了语气认错道：“不不不，不是你的错。当初，原是我自愿嫁给你的。慕铮，我再也不提这样的话，也再不拿从前的事来埋怨你，你也别再生气了好么？咱们既成了亲，便是彼此一生的依靠，我会好好地对你，你也同我好好地过日子行么？”
慕铮转首看向身侧的女子，见她面色苍白，眉眼间依旧与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一人有着几分相似，眼中满是哀求与害怕，不由得心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叹息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去罢。”
纪芷芙心头一喜，“你，你不打算去见皇后了么？”
慕铮眸色一暗，勾唇笑得落寞，“皇后原是你的姐姐，你不想去，那便不去了罢。须知有时，相见争如不见。”
那些深奥的话，纪芷芙听得一知半解，但见他肯回转心意不去见纪芷湮，心下便是说不出来的高兴，顺势牵紧了他的手，高兴道：“好，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事事都听从你的安排。咱们回家去罢。”
岂知纪芷湮一早就知道了自家妹子要偕同夫婿进宫向慕太后请安的消息，便也盼着她能前来相见一二，遂也命人早早备下了膳食和礼物，略表心意。谁知左等右盼，最后却等来了慕二公子夫妇已出宫回府的消息。
云意见她脸上是难掩的失落，不由道：“小姐，其实也犯不上伤心。四小姐的脾气，您还不清楚么？她向来是个小心眼的，素来又和您有些不和睦，再加上前儿的事，自然心中是存了些芥蒂的。兴许也是为了避嫌的缘故，并非成心不想来拜见您。”
好在纪芷湮对这个妹妹也并无很深的感情，伤心也不过是一会子的事，很快便给搁下了，她扶额闭眸问：“云意，这几日本宫吩咐你递出去给爹爹的信，可有回音了？”
云意凑近她跟前低声道：“相爷派人回了个口信，说是他不日会寻机会进宫与小姐商议此事。”
纪芷湮暗暗点了点头，眼眸乍睁，有极亮的光芒一闪而过，隐隐夹杂了挣扎与痛苦，“那么，本宫便等着爹爹就是。”
云意见她这几日为了此事翻来覆去地不成眠，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少不得要劝上几句：“小姐，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也未必凌月姐姐打听到的话就是真的，您这样成日的牵肠挂肚，反倒伤了自个儿身子。您看看，这些时日又要照料慕太后，又要分心查探此事，人都瘦了许多。若教相爷看见了，还不知是怎样的伤心呢？”
纪芷湮精神总有些恍惚，想着这几日延陵澈来看她，也说了几次这样的话，便伸手道：“去拿镜子来，本宫许久没好好看看自个儿了。”
云意便去了，待她接过背面镶嵌了七色宝石的菱花小镜，照见自己的容颜时，当下亦吃了一惊。镜中那个面色青白，眼眶深陷的憔悴女子，当真是她自己么？
她缓缓伸出手去，一点点触摸上自己的脸庞，抚平了眉间的褶痕，却如何也抚不平眸心深处的哀愁。她叹了声气，将镜子放下，“本宫再不会拿自个儿身子来置气了。云意，吩咐人去御膳房取些清爽的吃食来，本宫饿了。”
屏风后忽然倒映出一条颀长的身影，男子轻然含笑的声音传来：“可巧，朕也饿了，正好上皇后这儿来讨个便宜。”
“皇上！”短暂的惊喜过后，她用帕子掩着唇，忍不住笑出声来，“皇上竟这样的神出鬼没，可吓死臣妾了。怎地来了也不让奴才通报一声，也好让臣妾出去迎一迎。”
男子脸上是清淡渺远的笑意，眸光似三月里的韶光般温柔，却又如带了一丝距离般的不可触摸，他轻缓道：“若非如此，朕又怎能听见皇后这儿的悄悄话呢？可知有时有得必有失。”
纪芷湮怔了怔，随即扬起笑靥，“皇上说得这样玄乎，倒教臣妾有些听不懂了。”说完，她递了个神色给呆怔一旁的云意道，“傻丫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皇上来了，还不快给沏壶好茶去。皇上可还等着御膳房的吃食呢。”
云意如梦初醒，哦了一声，羞得满面红霞，便快步下去了。
另一侧，纪芷湮已亲自上前去迎了延陵澈进来，将上座让给他，自己坐在略次一位的下首，抚弄着裙衫上的流苏，含笑带娇道：“皇上怎么今儿来得这样早，可去看过太后了么？”
延陵澈端起宫女奉上的新茶略晗了一口，眉目间愈见远山渺远之姿，“方才去了，宫人们说太后刚接见了慕二公子夫妇，有些乏，刚睡下。朕不愿去吵醒太后，又心中牵挂着你，便先到你这儿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