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叶鸥涵的身体正在恢复期,生活起居需要人寸步不离的照顾,陆文曦暗示是否需要通知他的家人,比如他的父母、他的婶婶,或者他的弟弟。叶鸥涵坚决拒绝,还为此绝食一餐以示抗意。陆文曦拿他没辙,便肩负起了照顾他寝食起居的重任。一日三餐要她打点,衣物换洗要她动手,娱乐解闷要她撑场,应酬工作要她帮忙,唯一差的就是上厕所他得自己解决,如果不是陆文曦再三反抗,估计这事也逃不掉。
叶鸥涵住院的半月,他变得越发依赖陆文曦,半小时不见她,便要跟护士发脾气,大吵大闹直到见着人为止。某天,陆文曦在他熟睡时去赴罗薇薇的约会,出门半小时不到,他便醒来,吵着闹着要找某人。小护士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溜出医院。
他面色略带苍白,身着病号服,一手打着吊针,另一手高高举起液体瓶,在路上招出租车,那场面好不诙谐。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只当他是真有急事,甚至没收他半毛钱便在第一时间送他到目地的。当他推开咖啡厅的大门时,里面的客人全部呆滞的目光注视着他,包括坐在角落的陆文曦和罗薇薇。最后,叶鸥涵理直气壮的对陆文曦说,“在我出院之前,你得对我负责任!”
在连续挂了一周液体以后,叶鸥涵的身体突然出现不适应的症状,而最为明显的便是右手浮肿,医生检查说是针孔过敏。他就此抓住机会省去了自己拿筷子的麻烦事,一日三餐赖着某人喂他吃饭,末了还理所当然,“是针孔给你惹的麻烦事,不怪我!”
一日。他侧卧在床上横竖叫唤着,吓得陆文曦以为伤口裂开,跑去叫医生来检查,结果什么事都没有。他吱吱唔唔半天才说,“两天没洗澡,混身不舒服。”陆文曦在心底埋怨:谁让你把男护工赶走的。最后,终是不敌某人的软磨硬泡,乖乖打水帮他擦身子。当他脱去上衣,看见白色纱布缠着整个腰身时,陆文曦才知道那刀痕有多长。擦完身体,她下意识去触碰白色纱布,叶鸥涵的身体微微颤抖一阵,当他意识到对方正沉浸在某段回忆中时,他单手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往自己怀中一带。她就那么轻而易举被他拥在怀中,她怕碰到他的伤口便不敢动弹,只能傻傻待在他的怀中。随后,他附在她耳边低语,“那天……对不起!”
又一日。主治医生迫于叶鸥涵的各种威胁,破例允许他提前出院。临出院前,他在陆文曦的陪同下去拆线,那道似蜈蚣一般的手术缝合痕迹狠狠刺痛了她的眼,她不敢想象在叶鸥涵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医生善意的叮嘱成了叶鸥涵最有力的借口和理由,于是,出院那****便理所当然、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陆文曦的家。
好在他懂得收敛,没有将在医院那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习惯带回家。一日三餐陆文曦都会给他提要求的机会,他并不为难她,只要求简单的家常饭菜;从超市购物回来,他会帮忙把东西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陆文曦在厨房做饭,他会在旁边帮忙切菜或者洗菜;陆文曦饭后刷碗,他会在旁边拿干毛巾帮忙擦盘子;洗衣服时,他会帮忙把已经洗干净的衣服拿到阳台晾起来;打扫房间的清洁卫生时,他会帮忙把垃圾集中放在一个袋子里……那些叶鸥涵从来没干过的家务活,在陆文曦家里,他全部都干,并且乐在其中。
“叶鸥涵,你能不能在我洗衣服的时候,自觉的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面啊!”陆文曦双手叉腰,怒瞪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某人。
叶鸥涵闻言,抬起双眸歉意的眼神盯着对方,“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下次下次,得有多少个下次你才会记得住?”陆某人继续咆哮,“我不管,以后你的衣服自己洗。”
“不行!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息。”
“那你天天抱着电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要休息?”
“得赚钱娶媳妇,”理所当然。
陆某人继续怒瞪,也无可奈何。即使是手术后的第一天,顾晨送来的文件,他也坚持看完,更别说现在他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以前他时不时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便以为他游手好闲的时间挺多,可这一个月朝夕相处下来,她才知道那些在她面前闲晃的时间,不知是他缩减了多少休息时间换来的。
叶鸥涵在陆文曦家养病期间,未一倒是经常登门拜访,蹭饭之余更是肩负着探听两人之间火花的重任。某日,叶鸥涵独坐沙发一角研究公司营销策略,陆文曦则占据着沙发另一角看书,未一闲得头顶长草,好不容易逮着敲门声,三步并两步冲去开门。
“我找叶鸥涵,”冷淡的嗓音,语闭自顾绕过对方大步跨进屋。
未一冲对方的背影吼,“你谁呀?你懂不懂礼貌?我有说你要找的人在这里吗?我有让你进屋吗?”吼完了还不甘心,她快跑一步冲到对方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对方。
薛牧阳正准备跨出的步子慢慢停下,半眯着眼盯着面前这个只到他肩膀的女人。精致秀气的脸蛋让人有芭比娃娃的错觉,可再看她利落的短发,便又觉得她只不过是长得像小男生的女孩子。他低声笑起来,从衣袋里拿出证件在未一眼前一恍,“妨碍公务判15日拘留,想去吗?……对了,还管饭。”
那一瞬,薛牧阳分明看见面前女孩子脸上的嚣张气焰慢慢降下去。
未一默默后退一步,给对方让出路。待薛牧阳在客厅坐定,她送上茶水,满脸堆着笑,“警官,只有绿茶了,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不喝茶,白开水加冰,谢谢。”
“好的好的,”未一屁巅屁巅又跑去厨房张罗着。看得一旁的陆文曦和叶鸥涵目瞪口呆。
“薛警官近年来魅力渐涨啊,”难掩嫉妒的语态。
“若说魅力,我哪及你的一半?”眼神若有若无瞟向一旁的陆文曦
话题点到即止。叶鸥涵扯了扯嗓音,“你来这里找我什么事?”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陆小姐的,”薛牧阳玩味的笑着。
惊呼声,“你刚才进屋的时候不是说来找叶先生的?”
“突然改变主意了。”
未一怒瞪,“切!”但还是乖乖把白开水加冰放在薛牧阳面前。
“找我?”
“已经查出绑架你的人是谁了,对方也已经认罪。”
“是不是徐莹?”
“不是,是徐成豪前任秘书岳欢。”
“岳欢?”她疑惑的眼神望向叶鸥涵,然后直视薛牧阳,等待他的答案。
“据说跟了徐成豪二十多年,而她为什么对你下毒手的原因……”讲到这里,薛牧阳突然慢下语速,“我想和你继承了徐成豪的遗嘱有关,她今年已经四十三岁,未婚。”
“意思就是说徐成豪的情妇眼红我们家文曦得了那么多财产,所以才向她下毒手?”未一从角落里吼出声,惹得大家将目光投向她,她面色微囧,低声道,“呃,那个,你们继续!”
薛牧阳继续道,“目前,这样的解释最合乎情理。”
陆文曦认真听着,埋头不语。一旁的叶鸥涵侧头望去,便是她沉默不语的侧面,这样的她让他心生怜悯,让他想不顾一切的对她好,只为搏她一笑。
“意思是这次的绑架和徐叔的案子没有直接关系?也就是说我仍然没有摆脱嫌疑?”
“原则上是这样,”薛牧阳微微点头。
待送走薛牧阳和未一,陆文曦便一直沉默不语。叶鸥涵并不打断她,只默默坐在身旁陪伴着……夜幕渐渐来临,带来一室昏暗,将窗外的画面定格,装裱在橱窗里,像艺术品一般静谧与美丽。
叶鸥涵并不知道这样的静默会持续多久,但他想:她或许该饿了。于是起身准备去厨房给她准备吃的,步子还未迈出,陆文曦便伸手拽着他的衣角,“Charles,我需要你的帮忙。”
他仍就背对着她,未答应她的请求,也未拒绝,问,“晚餐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