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9月11日,星期一
我们正在写作业,我突然抬头对基朗说:“明天你要去哪里?”
等了半天也没个回答,好不容易说一句,开口就是:“你作业写完了?”
他一副我正忙你别打扰我的神情,挺没劲的,我撇撇嘴继续写我的作业。不过,速度更慢了,写着写着就开始开小差。基朗有没有不会的题,他不会一直这样所向披靡吧?
答案是:有的。我就是他无法解决的难题。基朗曾经看着我的数学卷子说,“这么简单你也能错,你能告诉我你的大脑是怎么构造的吗?要不,我给你看看是不是和常人不一样。”
我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是知道我大脑构造,那我不是死的更惨?
其实不用他开我的脑袋,我也死得很惨!因为“朝夕相伴”是个很恐怖的词,它能让人“知己知彼”。
当基朗再次抬头的时候,看见我又在发呆便说:“木头,我们比赛吧!就比谁先写完,你也不用怕,反正我的比你的多。要是你先写完,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我先写完,那你就听我安排,不可以有异议。”
“好。”击掌为约。
你惨了,你忘了一件事,我也忘了,所以我也惨了。
基朗写完作业也不去溜达,就在我边上吃西瓜,我不仅得忍住想杀他的冲动,还得沉着冷静的写作业。
说到西瓜不得不提我俩的另一个习惯。两个巴掌合起来大小的西瓜,我们喜欢在它头上开个口然后用勺子舀。如果是大西瓜,那就把西瓜瓤舀进碗里然后再用勺子舀。
奶奶每次我俩这样必笑着说:“物以类聚,你们这两个奇葩。”
此时此刻他正拿着碗在我边上吃西瓜,你说他为什么要在我旁边吃,他吃得倒是香,可我写得很痛苦。
“快点,别墨迹了,快没了。”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吓得我虎躯一颤,笔差点掉地。
好不容易写完,放下笔就开始抢,他却突然把勺子递到我嘴边还说:“最后一块。”我吃完悲愤的看着他,他却转身就走看也不看我。而我收拾好准备上楼的时候,他又回来了,手里是一碗满满的西瓜。
我在一边吃基朗在一边说:“我明天去外婆家,可能家里只有爷爷。”
他平静的说完,而我,没有异议,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我正忙着吃西瓜,没空和他说话。还有,这西瓜不甜,应该是基朗把甜的都吃了。
八月十五是基朗外婆生日,明天就是八月十五,所以每年基朗都要和外婆在一起过生日。我们家在这天最多就是一起吃顿饭,无他。
吃完午饭我就回来了,晚饭和爷爷一起就当作陪爷爷过节,可爷爷不这样想。
每年这天,奶奶、基朗都要去基朗外婆家,爷爷偶尔也去,只不过每次都是最早回来,而今年爷爷又没去。晚饭吃完我和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便开口问道:“爷爷,你为什么不去呢?”
爷爷说:“小怪物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扭头看着我又说:“况且,我要是不在,你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完我们就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电视,我专心的看着电视看到我都忘了刚刚问了什么,正当我看得入迷时,爷爷突然开口缓缓的说起以前,那语气像是讲故事又恰似在回忆……
基朗像你一样有一个舅舅。
1960年,我和他奶奶都还很年轻,这年我21岁他奶奶20岁,这年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因为这年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
1960年,我们家里的情况不好。爷爷抬头看了看四周,继续说:不像现在,不愁吃穿,那时家里穷,孩子生下来,你奶奶连奶水也没有,孩子饿就哭,每天哭,你奶奶心里难过可从不对我说,只是每天晚上抱着孩子偷偷摸眼泪。想想也是,家里没有吃的,你奶奶自己都瘦得不成样了,哪里还有奶水给孩子吃。
那天也是八月十五,我就想着,孩子的第一个节日,怎么着也得让他开开心心的,便去邻里家借米,借回来煮米汤给孩子喝。
那天天气很好,孩子心情也好,都没怎么哭,想来是在对我们道别吧!
爷爷声音有些哽咽,停顿了一会接着说:我开开心心的回来,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你奶奶抱着孩子痛哭,我慢慢的走到孩子身边,看着我那还没满月就离开人世的孩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那孩子也是命苦,投身到我们家,都没吃饱过,甚至连个节日都没过就走了。你奶奶说:“走的时候孩子没哭,安安静静的,这样,或许是解脱。”
爷爷看着墙出神,过了很久接才说:“我对不起那孩子。”
听完我才明白爷爷为什么不过中秋节,因为愧疚,因为负罪感,爷爷觉得对不起那孩子。可为什么会对我说,为什么会在今天对我说?
“爷爷。”
爷爷扭头看着我说:“爷爷没事,爷爷只是突然想对人说,爷爷不想那个孩子了。”
“你知道吗,基朗刚出生是我抱着他的,从医生手里接过他,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东看看西看看,当他的眼神对上我视线的那一刻,我想起了那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他回来了。”
爷爷拿起他的茶杯紧紧的握着,看看茶说:“看着你们还能和小怪物吵吵闹闹真好!”爷爷,您比谁都不想基朗走吧。
“他们都以为我舍不得基朗”,看着我接着说:“基朗,有何尝舍得这里。”
我很难过,除了爷爷的故事还有基朗要走,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定时炸弹,基朗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爆炸。这天的事我谁也没说,烂在肚子里。
基朗回来的时候我们正坐在沙发上看战争片,我嘴里还喊着:“快,快,快。”被剧情带入的时候就多么想帮他们跑两步,敌人快来了。
基朗站到我面前喊了声爷爷,我歪着身子看着电视喊了声奶奶,当我的头快与沙发平行的时候基朗扶住了我,重新坐好后又扯了扯他,因为他挡着我电视了。
基朗一脸无奈的侧身,戳戳我的头说:“木头,走了。”
我抬头看看他再看看电视,一脸不情愿走了,进屋后我看着他说:“你又有什么事要吩咐。”
他拉着我走到桌前,坐在凳子上看着我说:“木头,你想要什么?”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笑笑说:“我们昨天的赌注,我输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输的不是我吗?”
他笑了笑,转身拿出本子翻开写下最后两个字,然后看着我说:“现在可以了吧!木头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馅饼掉我头上,等我反应过来后就是看着他笑,一边笑一边问:“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我一激动手上用了多少了我也不知都,但基朗没说,也就任我抓住,任我抓着他的胳膊,我想半天也没想出我到底要什么,所以我看着他乞求说我还没想好,可不可以延期。
基朗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