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灰尘里的桌角,宇文含烟大骇,心想:怪不得爷爷让找钟氏一族,果然没看错人。转念间一寻思,不由大怒道:“怎么?仗你祖上声威,便可对当今肆意侮辱?真是方外草民不可理喻”。
这也不怪宇文含烟急切间口无遮拦,只是她自幼和刘澈玩在一处,又看刘澈在那样艰苦环境里登上皇位,自然十分理解刘澈。
可是,钟麟岳却不知道其中根由,不知道当今皇上刘澈的艰苦处境。只是知道祖上被当今的爷爷迫害流离山野这么多年,自小便视当今一族为仇家。
如今见堂堂靖边大元帅竟然是个小丫头,自然十分愤慨。可从内心里,还有种淡淡的忧虑:如此个小丫头,能担当了靖边大任?
宇文含烟不知道钟麟岳的如是想法,钟麟岳也不了解宇文含烟的想法,听完宇文含烟的一通怒斥,顿时觉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索性一抱拳转身就要退出大帐。
宇文含烟小女子性情率性而为之下爆喝而出后,看到钟麟岳如此窘态深觉后悔,又见钟麟岳要走心下着急脱口而出:“我说错话了,你别走!”说完居然掉下了眼泪,话音也略带了颤抖,哽咽起来。
宇文含烟虽自幼在宇文府中长大,可是接触的男子却十分有限。首先是自己的哥哥宇文玉,但是哥哥自幼便被刘澈视为知己,侍读陪玩相当于自小在皇宫中长大。
先皇驾崩前后几年,朝中险些政变,哥哥更是日夜守在刘澈身边,鞍前马后不辞辛苦。两个出色的男人一个宇文玉是宇文含烟亲哥哥,一个刘澈视宇文含烟为亲妹妹。
加上宇文含烟接触的多为宫中、府中小太监,一个个弓腰弯行的,让宇文含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男人的世界观徒生了悲观。
这次领兵,虽然都是男人,可是大帅一职压的那些男人在宇文含烟面前头都不敢抬。直至遇到了钟麟岳,不卑不亢、礼数周全,且在俊俏中透了一股刘澈和宇文玉都没有的豪壮感觉,宇文含烟小姑娘情窦初开,仅仅一天便不自知的从心底恋上了钟麟岳。此时,钟麟岳跨步要走,宇文含烟生出了一种“自此别后相见无期”的悲伤感觉,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钟麟岳出生在此,自幼随父亲练功习武,最大的爱好就是听爷爷讲年轻时候杀敌的故事,可以说钟麟岳的偶像就是爷爷。直到有一天爷爷无意讲了钟家的身世遭遇,钟麟岳才明白为何凭借爷爷和爹爹的功夫何以屈居在这山野小村落。
后来爷爷病故,爹爹和娘亲也在钟麟岳二十岁上撒手而去。爹爹临终时把一个和宇文含烟得到的一样的锦囊传给了钟麟岳,并告知钟麟岳,这个锦囊关系钟家的声威,当初就是和持有这个锦囊一样的另一个锦囊的主人救了钟氏一族,要钟麟岳忘了仇恨,安静的生活在这里,等候有机会还了宇文世家这个大恩。
屈居山野的钟麟岳,身上功夫尽得钟爷爷真传,尤其难得的是,钟家的秘传阵法也被钟麟岳参详的八八九九的,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但是钟麟岳隐居在小山村里,也就耽误了终身大事。知道看到了寻上门来的宇文含烟,才惊为天人。按他的脾气,帮了宇文含烟之后,大可以不辞而别,但是宇文含烟的娇嗔的影子总在自己脑子里打转,身不由己的就来到了天朝大营之中。
到了宇文含烟落泪一节,钟麟岳转过头慢慢走到宇文含烟身前,深深地注视着她,钟麟岳心中叹了一下,想到:想我钟氏传人,难道苦守了二十四年就是为了等她?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宇文含烟身边多了个谋士。开始军中将士并未把钟麟岳放在眼里,知道钟麟岳排兵布阵,以极小伤亡打出了几个大捷之后,才在靖边大营里树下了威信。
而且钟麟岳为人坦荡,平日里除了帮宇文含烟研究敌情,大多时间都是和将士们厮混在一起,并且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功夫,指点了很多人从爷爷那里学到的临阵经验。这可是冷兵器时代军人最重要的东西,得了那个相当于得了救命的绝学。
无意中,钟麟岳用自己的武功和人品为自己拉拢了一大部分的死党。及少数二心之人也因为远在塞外没有势力依靠,而对钟麟岳采取了“不招惹”的态度。
后来,更因为在钟麟岳的鼎力相助下,宇文含烟靖边战役打的异常顺利,敌军闻宇文含烟旗号便溃糜而逃。在朝廷上,因为宇文含烟靖边的成功,而奠定了刘澈帝位的稳定。只是那些遗老们为了报复宇文含烟,上书请求御赐宇文含烟“靖边威武大将军”一职,而后请求刘澈让宇文含烟戍边了他们的打算是让宇文含烟老死塞外,即便宇文含烟不死,也能把刘澈的势力分散一些。不承想,这正成全了宇文含烟和钟麟岳的感情。
军营上下,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捷中逐渐改变了对钟麟岳的称呼,直至喊到了“钟副帅”,才被宇文含烟制止了。
宇文含烟并非嫉妒,只是她早已从钟麟岳处得知了钟家和刘家不共戴天的矛盾。如果钟麟岳的声威日益增长,难保不会出现当年的情形。
所以,在二人合作平定了作乱的西南王叛乱之后,心神不定的宇文含烟命钟麟岳帅大军班师会西北驻地,而宇文含烟自己则凭借太后一纸想念书信擅自回大都,逼迫刘澈纳自己为妃。以便从中斡旋,救钟麟岳出这个漩涡。
可是刘澈天生注定了一生只有岳思思这么个女人,对宇文含烟的大胆示爱百般推脱。宇文含烟只好回大营再做安排。
后来……后来……后来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小桂子虽然给宇文含烟行了礼,但是隐藏了自己身份的时候,宇文含烟并未揭穿。只是看到钟麟岳怒斥小桂子,又听到钟麟岳说“奸细”一事,才略有惊慌。
小桂子急忙急忙掉转头对钟麟岳说道:“钟副帅,我们朱二爷在里面。他找到自己女人了,想必,您也救了自己女人了?”好个小桂子,直捅了钟麟岳要害,以便转移视线给刘澈制造假现场的时间。
这句话无意戳中了钟麟岳的要害,他温情脉脉的看着宇文含烟说道:“救了,可是不是我救的,我们正在寻找救命恩人。不管怎么说,我女人得救了。”一脸花痴相,始料未及啊,如此硬汉也有如此表情。
宇文含烟躲闪着钟麟岳的目光,到不是人前觉得羞涩,而是因为小桂子在眼前,那么房里的必是刘澈无疑了。所以,身份是现在宇文含烟最大的忌讳。
宇文含烟思忖了片刻,决定打定主意先装不知道,转身要走的时候,刘澈推门出来了,只不过反手又带上了门,看了看眼前一干呆了的人,风度翩翩的对宇文含烟和钟麟岳一揖说道:“朱二见过宇文元帅、钟副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