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二话不提,脱了林大郎的衣裳,就看到排骨一般的身上满是青紫,只要他们动作稍微大一点就换来他的一声闷哼,人却丝毫没有要醒的趋势,一时间对于那人的处理,都浮现活该两个字,他们大哥身上不是没有过伤,像这样重的,还是第一次。
他们第一次洗澡洗的这么仔细,仿佛要把身上的皮搓走一层,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洗,总觉得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鼻子边上仿佛还有血腥味在蔓延,总觉得手脏。可是他们也不能总是待在水里,要知道家里总共只有一只浴桶,是要轮流着用的。
他们不敢睡觉,一闭上眼就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再加上他们回来折腾了大半夜,天都快亮了,明儿他们还要收尾,干脆两个人点着火把到院子里劈柴火。在院里不怕吗,当然是怕的,但是他们相信,爹娘一定会保佑他们的,之前不是还进过大哥的梦里。
天边泛起了微白,两个人收了手里活,也没有心情做早餐,更没有胃口吃,他们也怕自己一吃就会吐出来,拿着工具就出去了,这是防止那附近没有那种符合要求的地方,最后只能把他埋在那儿做的准备,他们不可能把时间都耗在一个死人身上,即使这个人有很大可能和自家大哥有关系。
附和要求的地方有一些远,两兄弟也认了,花一些时间和花更多的时间,这个他们还是会区分的。把人从有些陡的斜坡滚下去,为了求保险,他们甚至远远地看了一眼结果,毕竟虽然是十拿九稳的,但是中间万一出了岔子可是要人命的。
林二郎和林三郎赶紧的离开那个地方,就像有鬼追一样,虽然这件事不出意外就埋葬在这里了,但是他们总觉得有一些东西不同了,远离那个让他们窒息的地方,不仅仅是他们心里的要求,还因为他们出门的时候是单独出来的,还需要早一点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之前还好,可是一停下来,他们眼前就不由自主的浮现那血淋淋的一幕,他们来不及想其他就开始呕吐,不想吃就没吃过东西,两人吐出来的不过是些酸水,明明知道没有什么可以吐出来的,还是止不住呕吐的感觉。
“二哥、三哥,你们回来了,我一早上没看到你们人,六郎饿的哭,大哥也叫不醒,我就先煮了一点稀饭,你们也先吃一点,我给大哥留着了。”四郎见他们回来一脸的惊喜,大哥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们好怕大哥跟娘一样去远方再也不回来了,要不是六郎实在饿得受不了,他们估计都在大哥边上守着。
“不想吃,待会再说吧。”林二郎摆手,现在实在是没心情啊,要是吃了又吐了,实在是太浪费,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吃。
林三郎跟着点头:“我也一样,我们先去看看大哥。”他绝不怀疑自己会吃什么吐什么,跟二哥一个想法同步,自然也不会吃了。
“大哥一直都没醒,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我们怕。”四郎皱着眉头说道。
“应该没事的,大哥不过是跌了几跤,昨天晚上,我们找到大哥之后,大哥醒过来还揍了我们一顿,后来才又晕过去了,多睡一会应该就没事了。”林三郎慢悠悠的安慰。
照他平时的说话,颇有几分支支吾吾的感觉,惹得林二郎不习惯的看了他两眼,却抿着嘴什么都没说。到是小四郎没听出什么不对来,松了好大一口气,三哥都说大哥没事了,那就是没事没错了,所以他还有几分好心情去告诉守在床边的弟弟们。
落在后面的林二郎压低了声音有一些恼火:“你真的不打算请大夫,那是我们大哥。”
“自然要请的,希望大哥身上没有什么断骨头的地方,不然就真的麻烦了。”林三郎摇头,那话不过是安慰弟弟们的,该看的病还是要看的,哪怕是欠账也要看病,他们现在还小,等长大一点就可以赚钱了。
“那行,大哥也没醒,我就不进去了,我去找张爷爷,睡久了也不件好事。”林二郎说了一声就往外面去。张爷爷是他们村里的人,年轻的时候在医馆里面做过伙计,偷了点手艺,后来就在村里看病,这时间久了,就有了几分本事。这张爷爷人好,他们娘就是让他看的,就是他们家没有钱,养不起娘的病,才一直这么拖着。
张大夫住在村中间,正在家摆弄草药了,听了林二郎的话,看着可怜兮兮的娃娃,叹口气,收拾了药箱就跟过来,这两个大人到是去的痛快,就剩下几个娃娃讨生活,这大娃子要是没了,这几个小的啊,难哟,难哟。自己之前和他们家打过不少交道,看看吧。
“这谁打的,这是往死里打啊,作孽哦。”张大夫是人精,自然不会相信几个小的说的是在山里走路跌了几跤,不过这事儿与他没关系,他也没本事管,当不知道就是了。
“这鼻青脸肿的,到是没什么问题,等消了就没事了,不过这鼻梁可是被打断了,鼻子这儿的骨头软,说碍事也碍事,说不碍事也没多碍事,就是以后啊,接好了,也可能会经常流鼻血,注意一点别再撞上去了。”
“身上的伤这么重,万幸的是没有伤着骨头,不过,伤了肺腑更严重啊,伤着骨头,养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就没事了,这伤了肺腑,看不见摸不着,比养骨头还难,不得三五年根本就不能断根,这期间不能干重活,不能受寒,还要好吃好喝供着。哎!”张大夫摸了摸骨,继续说道。这种病,若是情况好一点的家里,还有一点救,像林家这样的情况,那就是个废人了,要是年纪大点,肯定自我了断,可是就这么大点,没了可惜不说,屋子里剩下的一窝小的,更加没命。
“那张爷爷能先帮忙看看吗,诊金多少,过了这个冬儿,我们几个会想办法补上的。”林二郎微微脸红的开口,有一些不好意思,他们家欠张爷爷的人情颇多,可是现在还看不到还的机会。
林三郎抿了抿嘴唇,突然就跪下来,:“什么能补身子的药您也跟我们说说,我听人说,山里面也是有好药的,我们到是常往山里去,就是遇到了也不认得,您那要是有什么要跑腿的,我们就占个便宜,求求您,您教教我们吧。”这是他突然想起来的,要是学会认药材,不仅相当于多了门手艺,还可以还张爷爷的人情,也比其他方面更容易赚到钱,好治好大哥的病。就是不知道,张爷爷愿不愿意教,毕竟张爷爷也是有儿孙的,像这种家传的手艺,好多人都是藏着掖着,有的就连闺女媳妇都不教的。可是这是他现在唯一想到,并且他们能做到的事情。
他这一跪,小的大的除了林大郎躺着没知觉外都跪下来,满满的一屋子小脑袋。
张大夫默了默,这村里不是没有打他这门手艺的,可是都被他拒了,旁人也没话说,也是他嫡嫡亲的儿孙都在,凭什么要交给外人。可是这家子,他看的明白,要是他不教,要么留在家里等死,要么都卖出去做下人去,就算如此也不知道活不活得成,下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人老了,心也软了,罢了罢了,就当为子孙攒福气了。
“行了,都起来吧。这次的诊金,老夫也不收了,不过他这用药还是要钱的,先用着,什么时候你们有钱就补上。明儿你们过来两个人,我教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时候,就是有草药都不是季节,没东西做样子,要是没这天赋就算了。”
“谢谢,谢谢张爷爷。”他们只觉得被一股巨大的惊喜砸中,有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连磕了几个头表示感谢,除了这,他们其他的时候都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