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奴婢为您揉揉额头可好。”裴妈妈站在陆老夫人身边，心疼的看着陆老夫人灰沉的脸色，自从大小姐走后，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个好觉。这般劳心劳力下来，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可却还如此强撑着，香门不可就此败落。
陆老夫人摇了摇头：“那丫头，如何？”
裴妈妈心里一晃，就知道她在问什么：“风凉小姐这几日都在照顾安姨娘，并没有任何异动。倒是个安分守己的孩子。”
“心性倒还沉稳。”陆老夫人轻轻点头。
裴妈妈也跟着劝到：“老夫人放心吧。别说风凉小姐，就是如今住进来的晴媛佳玉两位小姐，也都是极好的。”
陆老夫人一笑：“你呀，也不用一味劝我。晴媛性子太精明，也世故了些。那佳玉的清傲性子也不知随了谁，你看看现下哪怕是嫡出的小姐，有几个这般。静敏……还是不肯上心。”
静敏是大夫人周氏的闺名。裴妈妈抿嘴不语。
屋子里紫灰色的承尘尊贵大气，香炉里是不知名的香薰，悠悠的烟气浮起，袅袅娜娜。半晌，陆老夫人低低叹气：“那孩子倒是有一双好眼，心地也良善，有几分像我的染香……”最后却是变得哽咽起来。
安姨娘的伤，一日好过一日。可情绪却十分低沉。她性子绵软，一些小事都长郁结于怀，更不要提险些失了名节这般大事。虽然小李氏不曾明言要打杀她，可到底是看了老夫人和三老爷的面子。说是等三老爷回来再行处理，可左右逃不过一个死。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小姐有了自己这样的姨娘，以后还如何能谈婚事。
日日这般纠结着心事。风凉一心改良青烟，再一看，才发现安氏瘦了一大圈，整个儿人几乎脱了形。
这天她亲自端了汤药侍奉在床前，安姨娘低着头不语。母女两个静默许久，还是风凉先张了口：“姨娘，你心里难受我知道。可若你也不在了，留我一个，谁还在意我冷暖？”
安姨娘一口气窒在胸前，疼的五脏俱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一把抱住风凉呜呜哭着：“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从我的肚子里出来，就比别人低了一头。当初明明并非你的过错，还在你昏迷着就将我们赶出了大门。如今……如今还险些失了名节！这让你……这让你以后如何是好……”
安姨娘一向不多言，这次却是忍不住，爆发了挤压许久的委屈。
连风凉自觉心肺已冷，都不觉红了眼眶，伸手揽住姨娘瘦弱的肩膀：“姨娘……”
母女哭过，倒是少了几分郁结。红红的眼眶，一样绝美的脸，相视一笑，竟然从未如此亲近过。
“药已经快凉了，我帮您换热的来。”风凉想要起身，却被安姨娘按住。
“我的小姐，快别去惹他们的冷眼。这无妨，我心里痛快多了。以后我会为了你，好好的照顾自己。”话落，一仰头饮完了药，红着眼睛说道，“姨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绝不能拖你的后腿。”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想着风凉先笑了。她是自己的生母，如何会不关心自己的一言一行。于是点点头：“姨娘，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安姨娘点点头。
风凉要改青烟是费了几天的功夫才想明白的。如今她是陆风凉，并非陆染香。她曾经所会的独家技艺，一旦面世，就又会是一场风波，必须要有所改变才行。若原来取茉莉之清香，如今不妨浓烈些。遮人耳目。
青烟的香气是青烟死前放出的烟雾，她之前取用都是晒干磨粉，香气藏在肢体里，一燃便会出来，如今她汇入了当日陪小太医取了的薄荷叶，薄荷叶带着很强烈的清凉，会冲淡青烟特有的味道。这种提神的效果，也会减弱青烟安神的作用。需要伴以优美的音乐和安静的环境才能有更好地效果。
却更加适合她现在的处境。
青烟制好了，她只需等待机会。老夫人大寿，并不一定让庶出的参加，更何况她这样“待罪在身”的。
这时候，怎么能不去拜见一下嫡姐呢。
风凉带着红衣做的荷包去了染恬处。她自幼研习香术，甚至跟着族里的哥哥们一起读书。从未学习过女红。可听说染恬，也是如此。
染恬这几日被小李氏关着，正一腔火气没地方撒。听着风凉来着，顿时来了精神。
风凉进了门，就看见染恬坐在正位上。看也不看她。
“前几天姐姐好意教我，我却顽劣，顶撞了姐姐，我日夜难安。姐姐……怕姐姐心里怪我……”明明是染恬打了她一个耳光，如今却被她说成了好人。
染恬心里熨帖了些，本来自己帮家里做事情，就该奖励。可是母亲不分青红皂白的关了自己，这是哪儿的道理。这小庶女虽看起来不声不响，可到底懂事呢。
想着，她放下来茶盏：“你来做什么。”
风凉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掏出十几个精美的荷包出来。富贵花开，檐下燕来……各色小荷包，针脚密实，颜色也挑的讨喜极了。
染恬眼睛一亮。她屋子里的丫头全部都是母亲挑的，从来不敢帮她绣荷包，可她自己不善绣艺，要她说，学习女红做什么？她以后自是当家主母的命，哪用得着自己来做这些琐事，都有丫头们呀。可几个姐妹聚在一起，总是无可送出手的荷包。
她心里喜欢，可以不肯说出什么来。
风凉将小荷包放在桌子上：“这是往日里红衣做了给我的，我……我不擅女红，也无人教我，我怕出丑，就求她帮我做了几个……”说着满脸红晕，“今日就借花献佛给姐姐赔礼。”
染恬心里一动，低头看去，风凉腰上倒是系着一个藕荷色的荷包，上边密密麻麻一团线，根本看不清楚原来是什么。她扑哧一笑。
风凉顿时尴尬的捂住自己的荷包：“惹姐姐笑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