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并未有什么吩咐，自己就从容的做自己的事情。说明是个有主意的，却沉不住气。不然自己未曾安排，她完全可以袖手歇在一旁。
是个安分的，也多少能把握的丫鬟。
风凉叹了口气，也确实无人能够再用了。
于是。第二日红衣再收拾好洗脸水要离开的时候。风凉淡淡留了她一句。
“先放着，过来帮我梳头。”
红衣心里一喜，知道自己终于得了主子的接纳。
“是。”便低眉敛目的过来拿过梳子，散着风凉的长发。
风凉在铜镜里看着她：“说说你自己的事儿。”
红衣看她的眼神就莫名的带了怜悯。8岁的年纪，就这般自持老成的说话，强自镇定。一双眼睛充满警惕，仿佛周围都是豺狼虎豹，等着将她拆吃入腹。
“回主子，奴婢是家生子，奴婢的娘是夫人在娘家时候的大丫鬟，是如今帮夫人看着衣裳首饰器具的。叫于妈妈。奴婢的爹是在外院当差，说起来，都是三爷跟夫人的奴才。如今奴婢有幸跟着主子，也是福分。”红衣老老实实的说着。
风凉一笑。什么福分。指不定人家怎样看她。
“红衣，你只单单记着一点，西苑与你来讲，是福窝还是火坑。是由你自己决定的。我虽人小力薄。但如今能为母亲和嫡姐分忧，便能等他们一分照拂。一个奴才，还是护得住的。”说着话，突然回头，吓得红衣松开了她的头发，“但是你要记得，主子终究是主子。不要用那种看待幼童的目光看我。”
怜悯？！
即使是庶出的姑娘。出身香门便也高人一等。
陆风凉依旧脱不开作为陆染香的骄傲！
红衣一颤，重重的跪了下来。
一声不吭。
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瞬间，竟然就被主子察觉到了。
她不过八岁……
可此时的目光，带着严厉的审视与警告。
红衣跪得惶恐。
这庶小姐的气势竟然比之二爷家的染宁小姐也毫不逊色。
在风凉压迫的目光下，红衣颤着唇：“是，小姐，奴婢记下了。”
“嗯。下去吧。准备一下。今天要去给母亲请安。”风凉自己梳着头发。如果想要再见到小铃铛，想让陆染墨那个贱人不得好死。回到住宅，回到祖母身边，是唯一的一条路！
像是早就料想到了风凉会来。刚刚进了院子，王妈妈便迎了上来。一脸温和的拉起风凉的手：“七小姐。您可算是过来了。夫人天天念着呢，可就是担忧着您的身子，都没敢过去看望。想着您身子好了，必会第一时间来给夫人请安的。”
语气虽然还算温和。可已经透着怪罪了。
风凉惶恐的望着王妈妈，连嘴唇都隐隐抖着：“是风凉不懂规矩，累娘亲惦记着。也累着王妈妈日日在这里等着。”
王妈妈满意的笑着：“看您说的。”说着话，将风凉往屋内引着。
这边红衣被另一个妈妈带到屋子里叙旧去了。
风凉隐约一笑。
进了屋子。春寒便褪去了。这是正房，风是通着的。后院桃花开了两树，便带着花香卷进屋子。
熏香是清涛。安神的。还是陆染香小时候的戏作。后来却在很多上流人家中传了开来。
她对这些东西一向非常有天赋。
不知道重活一次成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小李氏轻轻扣了下茶碗。
风凉抬起头来。刚才的惶恐都不见了。只剩下点沉稳，透着清清冷冷的干净劲儿。
小李氏心里十分喜欢。虽然总是不如自己的女儿讨喜，可是知进退，又有点心气儿，替着染恬挡劫，再好不过。
“母亲安好。是风凉做的不妥。身子好了。没能立刻来给您请安。”风凉稳稳的服了下去。八岁的身板还未长开，尺度还把握不好，可是气度已经有了。
小李氏暗暗点头。老祖宗就是喜欢这个调调的丫头。
“三日后便是香门选珠，我本担忧着你的身子，想着要不帮你辞了。你既然身子大好了，那就没事了。手头手用的，还缺什么，尽管吩咐红衣去要。物件前门做事的，是她的老子娘。都还方便着。”小李氏突然慷慨起来。
风凉便也不客气的应了。
“那女儿今日便出去置办些物件吧。”
小李氏微微有点诧异。念着她还小着，倒也无妨。便点了头。
风凉的目标，是它。
有了它，才能确保三日后香门选珠可以选到自己身上来。
另外，还要再做件衣裳才行。
出了门，红衣立在门边候着。看见自己便躬身上前引路。风凉默默的跟着。
这是快中午了。四处都张罗着中午的事物，过了花园便看不见几个人了。
风凉突然出声：“便在这里歇歇吧。”
红衣看四下无人，便点了头。
看自家主子毫无反应，甚至一句话都没有问。终于觉得有些惶恐起来。
“小姐。”她呐呐不成言。
“得了。”风凉挥了下帕子，“什么都不用说了。若你诚心，我便保你。若有二心，时间长了，你便也能知好坏。”
红衣表忠心未成，微微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风凉笑睨了她一眼。
红衣总算晃过神来，小姐知道自己没有跟那些妈妈们说不该说的事情，才会这般对自己笑，这般跟自己说话。
心里竟然微微的有点热。
苏妈妈说日后染恬小姐才是三爷家的荣耀，要嫁上枝头的。可她觉得，小姐的气度比染恬小姐更胜一筹。丝毫不像八岁的孩童该有的气势。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信了她。
红着脸，嘴角噙着笑意。慢慢跟着风凉往院子里走去。
花枝后面。站着一个玄青衣衫的少年。一张脸，鬼斧神工的俊美。桃花眼微微上吊，似笑非笑的样子十分惹人心跳。衣衫华美，看起来是个侯门公子。
“君生，你看这个小丫头还有点意思呢。”
被唤作君生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衣着朴素，却自有风采，若有杏林中人，便能看出，这个风华自得的少年，乃是当今太医院最年轻的小太医云君生。
他拱手道：“小侯爷说笑了，陆家小姐哪里是在下可以评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