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乱世起7
死牢内部,并没有外人那般阴森恐怖,关押在此的,多半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所以,面对灯火通明、整洁干净的四周,玉玲珑也没有感到意外。
慕岩白一直在前引路,未多说一句话,两人之间安静的过分。众人见了他,也都让步未敢阻拦,直到慕岩白忽然停了下来,望了望前方,朝后对着玉玲珑道,“最里一间,玉兄请!”
玉玲珑朝他微微颔首,举步走了进去。慕岩白停在了原地,为何这般,俩人始终都没有明说过。
只是,当玉玲珑通过层层的木栅栏,瞧见,躺在石床上,幽幽望着墙上小窗外的月亮时,心里涌上的是阵阵心酸。
或是,感知到什么,秦戊转首对上玉玲珑的目光,那双湛蓝得异常妖冶的双眸。
就那么直直的瞧着他,像是看尽心里去了一般,把他层层的剥开来。这般不说话的她,更让人心惊。秦戊早知,七窍玲珑心,通人心,只是被他的好妹妹这般的盯着瞧,依旧愧疚,他当然知玉玲珑那眼中写满的是什么,责怪、不舍、心疼……所有所有的感情,那般复杂。
站在远处的慕岩白,原本想让狱卒将牢门打开,而今看来,不需要了。只是他不懂,那么两个无言的人,对望着,却仿似道尽了所有,有诧异,不过只是淡然一笑,他与玉玲珑之间不也是这般吗。无须过多的言语,便知其意,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均看不透对方罢了。
缓过神时,玉玲珑已走近自己,淡淡的朝他说了句,“多谢!”
“客气。”
擦肩而过之时,想到什么似地,玉玲珑又停了下来,问了句,“何时出征?”
“五日之后!”
当一切都想通之后,对于这样的数字,玉玲珑便不再惊讶。继续往前走,出了死牢,一步一地走回王宫。
五日。
这样仓促的时日,却对于楚熵与赤魏都太长了些。这些年,赤魏骚扰各国边界,就是为了挑起战争,形成乱世之势,只有这样才能有统一天下的契机。而,拖延了三年才派使者让慕容晋履行诺言。若是易水年,三座城池必定能可以割让,而易水年已乃过去,慕容晋成了楚熵国主,割地求荣之事,岂肯。并且,自以为得到七窍玲珑心的慕容晋与秦灏一样都在找出战乱的机会。
而,秦灏送来了这个机会,慕容晋怎可能放过。
所以,从秦灏派秦戊到楚熵时就知,他不会再有归途,一国的王爷死在他国,这样的借口再好不过。
同样的,当秦戊踏进楚熵国土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并且清楚是谁让他走上这条不归之路的。
可是,他还是来了。
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至少,无意遇见了玉玲珑,原以为此生最后一面,只是,他忘却了,他亦是玉玲珑心中的至亲。
是的。
玉玲珑无法不去怪他,怪他明知是死路一条,还一门心思的走进阎王殿,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要这般的疼她,明知道她会伤心,还是不顾一切的按照别人所想的走下去,早知如此,当日在北山的时候,她就会带着他天涯海角。只是,她更恨的是,操纵这一切的人,用亲情交换江山霸业的那个人,她敬他,爱他,从不因为王后一事而怪过他,但,此刻,她真的伤心了。
只是,另外一个人,同样的难辞其咎。
在早朝之前,玉玲珑赶到慕容晋昨夜留宿的西宫,当两个光华壁镜的男子对视而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移不开眼,向来严厉的王上可以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向来闲散冷漠的玉公子亦可这般凌厉不输王者风范。
当想到玉玲珑身上的王者风范四字的时候,众人莫不心惊,悔心中出现的这种念想。
慢慢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包括西王后七绕,走时,依旧是一副探究的眼神盯着玉玲珑瞧,只是,被玉玲珑淡淡的眼神给吓退了。
“王上真的出征吗?”玉玲珑单刀直入,不做任何铺垫。
慕容晋虽惊,知晓他从不管政事,而今,却这般严肃甚至是凌人的气势质问他,是的,是质问。慕容晋自问,见过许多有气势的人,只是,此刻他心中亦如他人一样,均觉得面前的人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王者之气,这不禁让他有了警觉,身上瞬间带上了一股凉意。
“当然,本王说过要一统天下!”
一声“本王”道尽了他此刻的立场,玉玲珑嘴角无意显示出嘲讽的笑,到底曾快意江湖的人,不过还是逃不过权利王位之争。
“那,王上就有十足的把握赢这场仗?”
“这是国之尊严之战!”
“哼!”玉玲珑讥笑出声,言,“王上,你我均清楚其中含义,无须与玉龙说场面上的话。”
玉玲珑直言不讳的戳破那层薄皮,瞬间,慕容晋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但,没有反驳,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玉玲珑,目不转睛。
“云隋与赤魏有约,云隋王在世均不犯赤魏半步。故,云隋不会攻打赤魏,但是,王上亦不会担心邻国的云隋趁机攻打防卫薄弱下来的楚熵,因为,众人皆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理。况且,就算云隋占了楚熵,但与赤魏之约犹在,所以,他们只会等王上将赤魏拿下之时,趁楚熵兵乏粮缺之时再一举进攻。”
“但是,王上所想,即便是夺赤魏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对付螳螂在后的云隋还是有时间谋划的,况且,云隋的一邻还有神秘莫测的齐未。”
“呵呵,本王竟不知玉兄竟有这般清透的眼,一席道尽朝堂中那些永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玉玲珑轻哼一声,继续道,“王上封东西两宫王后,为的是南照能出兵帮楚熵,毕竟这场仗是要在南照国土上开始的。”
“原来,你亦知帝都之事!”
“百年前,统率天下的本是炎国,王宫在帝都。正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炎国内部五将不堪日益腐败的朝堂,举起反了炎国分朝而立,谁也服不了谁,均立下五国共存,帝都禁入的约定。此事,口口相传,皆知!”
对于玉玲珑所述所知,慕容晋颔首。
继续道,“那么,王上和其他各国王皆是认为天下必合之日到了吗?于是,你不顾王后的感受,为得南照协助娶了南照公主。可是,我所知,南照王欧阳极非好战之人,爱惯了诗词歌赋,王上会觉得,他会因为一个女儿而参进这无休止的人间炼狱中来吗?况且,他与赤魏本是姻亲,再者,今日你所扣下的是南照王后的亲外甥。还是……王上太相信七窍玲珑心的传言了?”
慕容晋微微一怔,对于玉玲珑的问话,他无言以对,半晌之后,才淡淡的回到,“你应相信慕岩白的能力。”
“天下能者皆是。而王上,你就这般相信他就是真的七窍玲珑心者吗?”玉玲珑慢慢的靠近他,深深的看着他的眼,仿似要将此刻的慕容晋融进她的眼中一般,可是,她却凄凄道,“慕容晋与易水年我着实分不清,还是你本就是易水年,对于任何人都如我一般?轻信?”
一瞬,慕容晋怒视着玉玲珑,分不清是被她看清还是怎样,只是觉得被人赤裸裸的看着,大喝道,“大胆!竟敢直呼本王姓氏!”
玉玲珑看着他怒的模样,只是笑,继续问,“你真的就那么信那个片子可以带给你天下?”
慕容晋本想大怒,可是下一刻,却笑了,冷冷的笑着,“如若他是骗子,那本王可否请玉兄送来真的七窍玲珑呢?”
……
“你当真?”收起戏谑的笑,她淡淡的问着他。
那一刻,他想了很久,然后肯定的给了一个是的答案。然后缓缓踱到椅凳上,坐了下来,说不清此刻心中是怎样的感觉,仿似有些东西伴随着这声是而丢失了。
“算其中一个诺言吗?”玉玲珑朝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幽幽的问着,隔着纸糊的窗,有丝强烈的光亮慢慢的在挣脱出云层。
“王上,时辰到了,该上早朝了!”门外,七绕娇俏的声音传来,慕容晋亦朝着玉玲珑目光所及方向看去,瞬间刺眼的光将他不得闭上眼去。沉思、起身,走到玉玲珑身边。
“算是你我的诺言!”
这样的回答,玉玲珑听着,咧开嘴笑了起来,哈哈的大笑着,宫殿中回荡的是她的笑声,笑够了,抬手摆在慕岩白的面前,“好,我帮你找真正的七窍玲珑心!”
慕容晋从怀中掏出金叶,两片,只剩两片,而今,又将其中一片还回玉玲珑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光亮彻底洒了进来,满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