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玉玲珑(中)
一月转眼即过,五国大地格局不断改变。
南照先皇欧阳极突亡,未留只字半语,南照王位引得各皇子争抢不休,国内四分五裂,烟火不断。原本气势汹汹征伐楚熵的赤魏大军,竟在最后得胜之际,全军撤退,以为声东击西占得的南照桐城亦放弃,默然退出由自己挑起的战场,半月后发丧,崇南王薨。楚熵倾国之力与赤魏一战,关键十分,化险为夷,然,不过半刻,另一方隐忍多年的齐未竟打破帝都之约直取楚熵国门,御驾亲征的楚熵帝慕容晋不得不马不停蹄赶至最后关口东曲,再搏生死。
“如今只有云隋不明,是敌是友……”慕容晋站在东曲的城楼之上望着城下满目苍夷,却无可奈何,这是他选择的路,鲜血淋淋。
“咳咳咳……”又是几声急咳,慕容晋颇有自责的望着仍是一脸病容的慕岩白,更不想,对方依旧是无害的微笑,暖他人之心。
“国师受苦了。国师对楚熵的心,我慕容晋有生之年,引之为师,感谢万分!”
慕岩白听后微不可见的蹙眉,顿了顿,轻摇了摇手,“无妨。只是王上要想好如何度过此次难关才好!”
一语刺痛在场所有人的忧心。
葛正云破狼谷一战虽力敌,但兵力不济最终败退东曲,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而后齐未不断攻城,即将被破城之时,幸得尤城援军赶到,解了围。东曲自是粮仓,楚熵大军无须忧心粮草问题,相反战线拉得过远的齐未全军上下拼死一战,一波接一波的攻势,甚至派出死士夜入东曲,火烧粮仓。
那几日的惨烈任谁都无法想象得到,即便葛正云戎马一生,都此生难忘。
火虽没将东曲的藏粮烧得一干而尽,但是也让城内粮草吃紧。
两军交战,直到慕容晋大军赶来,逆转楚熵弱势,狠狠给了齐未一击。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齐未应退败离去之时,楚熵几名大将军莫名中毒昏迷不醒,更有大批士兵腿软不支,悲喜两重天,不过霎那之间,而齐未军中显然得到了消息,于是齐未不再进攻,而是休憩围困。相反慕容晋一国之帝变作了困兽,令他恨不得拔剑跃城而下,杀个痛快。
只可惜,他不是易水年,而是慕容晋。
私下,慕岩白与王羽裳寻遍了所有人,都未发现谁是细作,亦让他们不得其法。
“柳姑娘,不知葛将军和其他将军的病情如何?”
柳东苏抬头,见是病痨子的慕岩白和如影随形的王羽裳,这些日子见得最多的便是这两人,早些就告知他们,慕岩白的病需静养,哪知还是四处窜,且每每都请她去诊脉,还非得问个所以来。对于这样很不合作的病人,自然没了好感。
收起银针放入药箱,一旁守着的贾无命适时的上前将药箱提在手中。
柳东苏脸颊微红,朝着他轻轻一个点头。而后对着刚来的两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月明星稀,春寒乍现,夜里总是冷上白日的三分。几人都不自觉的收了收衣衫,坐在了院子中的石凳上。
“回国师,各位将军中的毒很是普通,只是解毒至少得需半月的时间,才能逐步将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到那时,几位将军才会慢慢转醒。至于其他兵士的病,亦都是小毛病,但同样需要休息……”
“看来……”
听柳东苏一言,都猜出了个大概,并且已然嗅出了危险的味道,此刻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喘息。
只是没有人能够猜出,齐未下一步的棋到底会怎么走。
“请问二位,玉公子何时会来?”
贾无命不悦的蹙眉,眼中闪着杀意,柳东苏亦然,反问道,“不知国师为何这般在意我家公子的行踪。”
慕岩白扯出一抹无害的笑,“在下不过是担心玉公子。按理玉公子与王上的交情,这两次生死时刻都未见其身影,在下自然好奇而已。咳咳咳……”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国师还是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我家公子……”
“我家主子一不是楚熵人,二不是楚熵臣子,无任何理由出现在此。国师饶是再多打听我家主子的私事,莫怪在下逾越!”
任是柳东苏也没有听见过贾无命这般疾声厉气的说话,更没见过这般狠绝的表情,再看他此刻的眼眸,竟是一片愤怒,那么不小心的,心便紧在了一起。
“东苏,我们走!”还未等到她收拾好心情,贾无命便拉着柳东苏急急离开。离院门不过半步时,又重新回头望向依旧镇定自若的慕岩白,“在下听闻天下七窍玲珑心者,得之,得天下!不知,是这传言有假,还是人做了假!为人奴才,我只愿我家主子离这儿远远的才好。”
望着离去的背影,某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师兄……难道他知你?”
“呵呵……假亦真时真亦假,师妹夜凉,早些歇下才是。剩下几日,可是硬仗啊。”说完,慕岩白站起身来,洒脱离去。
王羽裳若有所思的望着明月,便见乌云遮了一室明亮。
可是,慕岩白猜错了一件事,当夜,东曲城内守卫最为严密的大宅内灯火通明,城内所有的大夫和行军大夫,还有柳东苏都聚在了这里。
大床上躺着被五花大绑的慕容晋,嘴中甚至塞着布条,一旁是焦急不堪的葛风一行人臣。
不过半刻前,慕容晋突然像发疯一般的拿刀胡乱杀人,侍卫止不住,最终还是赶到的葛风和贾无命联手将其制服,又连夜找来了大夫追其原因。
只是见着一筹莫展,任着豆大汗珠在春夜里啪嗒啪嗒掉落的大夫们,众人的心便又沉了几分。
“来人,将各位大夫带下去,好生伺候!”木然,慕岩白突然发号施令,葛风一愣,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稍转一个念头,便也大喊一声,士兵鱼贯而入,片刻间房内便清净了许多。
“柳姑娘,你可瞧出是何缘故?”
柳东苏的目光还停留在那群被请走的大夫们,咋听询问,半晌才回过神来,只做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葛风急的直跺脚,想自己老父躺在床上,本就危急万分的时刻,王上又莫名发癫,这要是传出去,不消几日,楚熵就没了,这十多年的来的念想不过三年尔耳就烟消云散,气结于心。“国师见多识广,难道亦看不出其中门道?”
“我……”
“我知道!”默然不语的贾无命突然发话,顿时所有人视线集中在了他身上。他叹了叹气道,“此乃蛊毒,我曾见一人发病时皆如此!”
“蛊毒!?”众人惊愕。
“看似症状确实如书中所记。我本有疑虑,没想到真是如此。”慕岩白道。
“蛊毒?为何你二人这么认为,贾兄看到的人如何中毒?又有何解?国师又是见哪本书中所记,记得有些什么?”对于完全陌生的东西,葛风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但是也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贾无命与慕岩白互望一眼,点了点头。
慕岩白道,“蛊毒书中所记,乃千百年前异族人所制,其中书中所记蛊毒乃需蛊毒治,是种极其恶毒的手段。故而百年前被炎国派兵驱逐追杀,最终再未听闻蛊毒一说。”
“异族?是何族?”
“书中所记甚少,但言明此族人身鬼面,凶面獠牙,世人称其修罗!”
“修罗族……那贾兄何以见过!”
“我曾见过一个人,他本年轻时是采花大盗,其中一次便着了一个女子的道儿,自此每月便会发病一次。”贾无命如是回答。
“女子?着道儿?那人可告知贾兄那女子是何人?”慕岩白与葛风好奇想要知道所以。
“紫禅!”
众人倒吸一口气,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名字一出,便让人想到那段血腥的战乱,各国枭楚为争得这红颜倾尽家国,哀嚎遍野,民怨沸腾,即便是最终抱得美人归的南照亦最终走向国运衰竭,分崩离析的局面。
紫禅,是祸,亦是梦,许是今日云烟南影都比不上分毫才是。
王羽裳深深吐了口气,打破沉静,问道,“不知贾公子可知,解救之法?”
“方才国师已说,书中早有记载,蛊毒皆需蛊毒治,那人十多年来无法,只得月月放血驱毒,否则便会癫狂至死。这是紫禅当年告诉他的缓解之法,目的在于要他记住自己的罪行。”
慕岩白不由分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匕首来,坐到床边拉过慕容晋就要下刀,柳东苏缓过神来,拉着他大叫。慕岩白给她一记狠狠的眼神,“不知柳姑娘可有解救之法,若没有就不要做阻拦,否则休怪慕某军法处置!”
柳东苏一愣,贾无命将其拉到一边,轻拍她的肩头。然后,见那条鲜红的血流缓慢而下……
次日,齐未大举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