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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兴奋剂及其他刺激物

在城市生活持续不断的压力下,人们做事的时候总想选择捷径。他总是急切地接受种种可能性:可以不用花费很多时间就能得到很多回报。他每做一件事,都希望这件事情可以产生他预期的效果。睡觉时,他就希望能睡个好觉。玩的时候,他希望玩得尽兴。不管他在做什么,他都希望每一分钟都是有效的。他没有浪费一分钟,因为这些都是值得的。

这就是药物和兴奋剂对于现在的都市人来说为什么如此有诱惑力的原因了——它们提供了可以迅速产生效应的捷径。它们似乎鼓舞、膨胀了他们的本性。

我们使用药物通常能够比不用药物入睡得快。如果心情沮丧,我们可以从一瓶子药物里取出一定剂量的药服用下去,很快就能感到开心快乐和精神焕发。在一两片药品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能赶走头疼,然后没有一点点时间损失,继续我们的工作。如果不得不加班的话,我们吃了兴奋剂就能保证自己从始至终都很清醒,以此很好地完成这些额外的工作。

换句话说,这些药物和兴奋剂似乎在没有增加成本的同时却实现了效率的提高。这个假设要是成立的话,我们就会鼓励大家都养成服用药物的习惯。不幸的是,这个说法实在是个谬论。

从生理学上讲,药物和兴奋剂的目的在于改变一些生理功能。它们影响我们身体器官的工作,但是没有影响到我们身体器官的结构。至少,这并不是我们误认为药物功能的地方。这些药物和兴奋剂强迫我们的身体器官运作,这些活儿都不是它们本身能够在正常情况下完成的。它们通过改变我们身体器官的最大自然承受力,进而增加了身体器官的产出。

服下安眠药进入睡眠状态时,我们并没有使自己的神经感到可以如何释放一日来的兴奋、如何保持它们正常的状态。假如这次我们的神经做得不好,那也不能期待下次它们会做得好一点。很可能的情况是,我们下次睡觉仍然不得不依靠安眠药。我们使用人工的方法,而不是身体自然的调节方式,这样做的后果是,我们的身体越来越懒惰,不可信,不可依赖。我们体内神经的敏感性被这些药物大大减弱了,变得迟钝了,而产生神经敏感性的条件却没有丝毫变化。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服用药物是不可能达到完全治愈的目的的——药物只不过是暂时缓解了目前的状况而已。

很多人甚至都不耽于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即使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也不愿意触及。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能看的即时的效果和结果,而药物能提供的恰好如其所愿。于是,他们铤而走险,并习惯了吃药解决问题。

人们治疗头疼,失眠,精神疲惫或者类似的疾病和问题,都选择吃药。近年来,人们对这些药物的用量明显增加了很多。广告上有很多这样的说辞,提供这样的良方:小剂量的药品,使用频率低,包您满意。看上去似乎这些药物没有什么危害,但人们一旦习惯了服用这些药物,就不得不在很多情况下依靠这些药物。

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悖论。只要药物能够产生我们想要的结果,我们就不得不坚持使用药物。而产生问题的真正原因我们从来没有触及到——治标不治本。如此一来,我们肯定会遭遇更多的麻烦,于是我们又不得不为之担忧。服用某种药物的时间足够长时,我们的身体系统就会适应了药物,如此一来药物的作用也就越来越不明显了,常规的药物剂量显然不能产生我们想要的结果。我们只能被迫增加剂量。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适应我们的身体系统而不产生任何危害的。每一种药物都会有副作用,当然也会有主要作用。即时见效是我们吃药时想要获得的结果,但副作用结果的产生是不能避免的。副作用有一种与我们期望的疗效所截然不同的本能,它只能使事情变糟。

比如说,很多煤焦油类治疗头疼药的副作用就是减少血红细胞的数量,而血红细胞的功能就在于把氧气传送到全身各处。另外一个危险的副作用就是它对心脏产生的负面影响。它能够使我们的心脏暂时处于一种瘫痪状态,使之难以从事正常的工作。

同样的,每一种药物都是具有两面性的——主作用和副作用。鸦片的主要作用是杀死那些疼痛的感觉,以此带来一种适宜于人们睡觉的感觉,人们因此就能慢慢入睡。鸦片的副作用在于,一方面也停止了唾液分泌和别的腺体的功能,另一方面也停止了肠胃的蠕动。这样,由服用鸦片所产生的便秘是很难治愈的。

酒精,尼古丁,三氯乙醛,可卡因,还有别的兴奋剂,都有我们不想要却难以避免的副作用。

我们与药物或者兴奋剂结盟,就是与一个背信弃义的盟军站在了一边。尽管如此,有些时候跟一个背信弃义的盟军结盟总比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更好。有些时候现代的都市生活竟然把人类逼到了这样一种地步:他压力很大,面临崩溃的危险。一匹老马疲惫不堪,但不得不在皮鞭的驱策下,接着做额外的活儿。这活儿是老马的身体所不可能承受得了的,但有时候那些活儿又不得不做。老马只有拖着疲惫的身体再往前拖曳几里地。而要它完成这样的任务,方法只有一个——鞭策。

兴奋剂其实和鞭子很相似。兴奋剂能给我们的就是提高我们可以消耗的能量。药物不会在我们体内产生能量,正如鞭子不能为老马体内注入活力一样。药物能给我们的就是打开更多的能量流。

当一个人麻烦一大堆的时候,他希望可以立刻获得大而神奇的力量。但是这些麻烦事本身可不会产生任何力量的。力量存贮在一个人的神经和肌肉里。我们很不习惯面对突然间大堆烦心事缠身的现状,却又不得不在有限的时间段里解决掉这些麻烦,于是我们就得使用比平时大得多的力气。

毫无疑问的是,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做事情的。我们每个人手头都有事情要做,尤其是我们自己的工作,不管做得好与坏,这些都取决于我们自己。当然有的时候会出现些紧急情况,可能在某段时间内我们承受的工作压力很大。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地涌上我们心头,而我们不得不同时关注所有事情的进展。在这一危机时刻,我们想要撂下手头的事情不做,甚至幻想可以休息一下,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相反,这个时候我们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不断思考、计划,绞尽脑汁,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地工作。在上文提到的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能允许身体疲倦的情况发生的。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兴奋剂粉墨登场了。它们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绝对完美的理性地化解危机的方法。它们使我们能够不断地接通能量源,直到我们的身体系统的能量用尽为止。这当然很变态,但城市生活也很变态,我们屈服于变态的城市生活,不得不变态地做事情。

但是我们心中一定要牢记这样一个事实:兴奋剂并没有为我们的身体系统注入一丝活力和能量——一点点都没有。它们确实为我们打开了,而且开得更宽广的能量源,但是我们又得到什么好处呢?除了我们的能量消耗更快之外,它什么都无助于我们的身体。

我们明白了这个事实,将有相当大的实际意义。它意味着我们在服用兴奋剂的情况下延长的工作时间,在以后就必须得到相应的休息时间来补偿。这是唯一可能恢复身体平衡的方式。

长跑的时候,我们不可能做到这一刻冲刺、下一刻就回到正常的速度。我们得先放慢速度一会儿,然后等我们的身体恢复到了平常水平和状态时才能冲刺。对于一个服用兴奋剂想要刺激身体的人来说,请不要忘记:他耗尽了他的能量源。他不用放松就可以投入日常工作。他每吃一次兴奋剂后果就更为恶劣也更为严重,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补偿他过度的身体消耗。他在不断从身体的资源库中提取资本,长此以往,他最终会用光所有的积蓄,然后他就破产了——他的身体彻底给毁掉了。

就我自己的观察,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有些人到我这里来,他们有些大事要做,比如他们要负责一个重要的大会的某些工作。他们会很忙,因此询问一些建议:如何可以让他们在两三天的时间内保持高昂热情和迅捷的工作效率。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不能允诺他们服用兴奋剂,除非他们可以给我保证,过了这段精神高度紧张期,他就给自己放相应的假期,以把身体恢复到正常水平。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在身后追着我,恳求我能不能不兑现他们的承诺。原因是他们感觉很好,放假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也不见得有什么作用,所以没有必要给自己放假。他们请求我同意让他们接着去上班。他们根本不了解他们的所言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过度的身体消耗需要过度的休息才能补偿,才能平衡我们的身体系统,才能保证我们的身体健康,才能保证我们正常工作。

如果我们能明白这个道理,那么我们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服用兴奋剂来驱策我们的身体做超负荷的工作,但仅限于很重要的事情。对于那些短暂的特殊紧急情况,我们是不能服用兴奋剂的,何况服用兴奋剂必须谨遵医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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