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只手朝她伸来,如同恶心的章鱼…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焦灼的宿舍里,空荡荡的。
裴歌仰头,棕色的瞳孔空洞没有焦距。
他似乎站了很久了。来来往往的女生们惊叫着走过,却全是陌生脸孔。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容貌绝美的女子。黑发柔顺如同海藻。鹅圆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双灰色眸子。
克丽丝叹气,眼中有明显的疼惜:“Brain,我会帮你看着的。你休息一会儿吧。”
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裴歌依旧执拗的站着。
突兀的电话铃让他不得不稍微转移视线。
“喂。”
“少爷。我查到了蓝奇雪的下落。还有…莫小雅小姐…”林家顿了顿,偷偷回身,盯着玄关处正换衣服的裴应天。
“她怎么了。”虽然他的语气淡定如水,克丽丝仍然可以察觉到他的紧张,就连漂亮的眉头,也皱成一团。
“她遇到了一些麻烦。”林家吐气,那句董事长也会去终究还是吞回肚子。
一夜未归。他早就料到了。
裴歌的握住手机的手背血脉开始转青。脸色难看极了:“在哪里。”
“东郊的厂子里。”
威廉,我的出现,或许是种错误。
莫小雅缩在床角,手腕有骇人的紫色血痕。白色T恤被扯得皱巴巴的。头发也零乱不堪。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刚厮杀过的乞丐。
男人们此刻正恐慌的挤成一堆。
铜锈爬满了那扇久未开启的大门。
裴歌下车,将外套交给林家。冰冷的目光扫过排在面前的每个人。眼底的闪现一丝寒光。
“少,少爷。”声音弱弱的,参差不齐。
裴歌黑色的短发在细风下跳动。
“带我进去。”他用命令的语气道。
破旧的厂房里,四处飘散着发酸的气味。
在一个潮湿得即将坍塌的屋子里,他看见了莫小雅。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用床单包住自己,脑袋深深的埋进膝盖。
全部记忆排山倒海般的袭来,那十多双丑陋的手,那些想要将她身子撕成碎片的家伙…
她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是肮脏的。即便只是被他们粗糙的手抚摸…
“是我。”裴歌轻轻的坐在她身旁,掀开床单,嗓音柔软无比,“小雅,是我。”
“裴歌…”她呢喃着,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只是望着她,眼眶中燃起悲伤,裴歌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轻得像团棉花,没有重量,整个身子剧烈的颤抖。
他心痛欲裂。
扭头对林家道:“把他们,处理干净。”
“是,少爷。”
裴歌低头,盯着怀里已哭得晕厥的女生柔声说:“我们走。”
门口突兀的掌声让他不由得愤怒的皱眉。
裴应天双眼含笑,目光跳跃如烛光:“很精彩啊。我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这等有爱心之人。”
“让开。”仿佛碰到了细菌,他厌恶的抿唇,与父亲擦肩而过。
寂静。
裴应天转身,漫不经心的问:“林家。是你通知他的吧?”笔挺的西装粘上了一点灰尘,他轻轻拂去,看似温柔的笑意却藏着噬魂的血腥。
“董事长。”男人眼神游离。
“我没别的意思。”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洞悉人的内心,却掩藏自己的面孔,裴应天歌意味深长的拍怕他的肩,“以后总归是要效忠歌儿的人。”
林家愣在原地。直到他走远,屋外响起严厉的呵斥声,还有刚才羞辱莫小雅的那些家伙凄厉的哭声,嘤嘤的,如同刑场。
通往城市的路上,尘土飞扬。
裴歌和莫小雅坐在宽敞的后座。清凉的花香弥漫整个车子。裴歌侧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好像只要一眨眼,她又会嚎啕大哭。
车窗微微开着,风从狭小的空隙里飘进,莫小雅清醒了很多。衣衫整理得完好如初。唇色苍白如雪。仿佛注意到有人在看她。莫小雅转头,裴歌的眉头犹如两条纠缠的毛线。
她举起没事些发颤的手,抚平他的眉毛,笑容呆滞:“没事了。”
裴歌垂眼。看到她的笑容,他越发心疼了,握住她纤细的指尖。他欲言又止。他怎么可以问她那么残忍的问题,可如果不确认这个事实,他仿佛在下一秒就会被自己的想法活活掐死。
裴歌叹气,脱下衣服,盖住她冰凉的身子。
“他们只是,”莫小雅揪住他-带有他香气的外套,一如既往的淡漠里惨了一些如细沙般的悲伤,“只是,撕破了我的袖子而已。还有手臂。没事了。”
只是,那些狰狞丑陋的面孔,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底。那些没有得逞的手,那些阴冷的嘴脸
即便如此,他的心,还是很痛。裴歌揽过她,温暖的身躯隔着呢绒外套,将泂泂的热气传递给她。莫小雅没有躲开。而是紧紧的依进他的怀抱。她累了。
似乎,该离开了。
医院。
苏贤躺在病床上,整个晚上没有闭眼。眼眶边染上一圈憔悴的黑色。骨头已经没那么疼了。稍稍转身,他看到窗外微白的天际。金黄的光线照的得草皮一层一层的。
缩紧的瞳孔里,倒映着两个身影,男生孤傲的微笑着,笑颜比妖精还要好看,却悲伤的让人想拥住他。女生瘦弱的身体贴着他的背脊,那幅画面如春花般美好。他不舍得眨眼,一辆车子停下,景象便不见了。
他记起,这是南西走的那天。
怀表还是缠在他的手上,沉重的像大石头。
她。第二次拒绝了他。
苏贤习惯性的勾起笑靥。
叶紫青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敲响了门。
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他,脆弱的像垂死的孩子。
“贤。”她挑了根椅子,坐在床边,手中是一大束向日葵。这是苏贤最爱的花,枝叶遮住了她俊秀的脸庞,“你没事吧?”
他烦躁的呼气,眼睛却始终看向窗外:“还死不了。”
“对不起。”她像是豁出去了,将花儿放在桌子上,手指不断的绞着。
“对不起?”他转头,眸子里有清澈的困惑。眼皮无来由的跳动着,突突突,令他心神不宁。认识她近一年,这是他头一次听到她说对不起。
如果没有昨晚,或许她这辈子都会继续这样任性蛮横。
叶紫青的眼珠变暗。心跳依然有些快。
纵使萧秋楚再三嘱咐她,千万不能告诉苏贤。但她必须要坦诚:“我知道你很讨厌我。甚至恨我也好。以后,我再也不回纠缠你了。”
这似乎是个好消息。
苏贤靠在床沿,目光犀利。
“莫小雅,我输给她了。”叶紫青的眼里,有薄薄的雾气,朦胧而浑浊,继而,埋头,低声说道,“为了我,他被太阳的人绑架了。”
苏贤的笑顿住,认真的问道:“你说,被太阳的人,绑架了?”
小西。我发誓,一定会杀了那个人,还有,我一定会搞垮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