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它们需要一个新的法规将它合法化,否则就不能成立。”夏华道。
“夏小姐,尽管完全需要一个新法规,但它们能成立。”罗特道。
“这听起来是个危险的格言,先生,容易造成滥用。”夏华道。
“善用格言的圣人!就是这么回事,但我决不滥用。”罗特道。
“你是人,所以难免出错。”夏华道。
“我是人,你也一样——那又怎么样?”罗特道。
“人难免出错,不应当冒用权力。”夏华道。
“什么权力?”罗特道。
“对奇怪而未经准许的行动就说,‘算它对吧。’”夏华道。
“‘算它对吧’——就是这几个字,你已经说出来了。”罗特道。
“那就说‘愿它对吧,’夏华说着站起来,觉得已没有必要再继续这番自己感到糊里糊涂的谈话。此外,夏华也意识到,对方的性格是无法摸透的,至少目前是这样,我还感到没有把握,有一种朦胧的不安全感,同时还确信自己很无知。”
“你上哪儿去?”罗特道。
“罗拉上床的时间到了。”夏华道。
“你害怕我。”罗特道。
“你的语言不可捉模,不过尽管我迷惑不解,但我根本不怕。”夏华道。
“你是害怕的。”罗特道。
“要是那样说,我的确有些担忧——我不想胡说八道。”夏华道。
“你即使胡说八道,也会是一付板着面孔,不动声色的神态,我还会误以为说得很在理呢。你从来没有笑过吗,夏小姐?你不必费心来回答了——我知道你难得一笑,可是你可以笑得很欢。请相信我,你不是生来严肃的,就像我不是生来可恶的。你还是执意要走?”罗特道。
“己经过了九点,先生。”夏华道。
“没有关系——等一会儿吧,罗拉还没有准备好上床呢,夏小姐,我面对房间,有利于观察,跟你说话的时候,我也不时注意着她,不过,不去管她啦。这就是我的预感,呆着别走,看看是不是会兑现。”罗特道。
不久,夏华就听见罗拉的小脚轻快地走过客厅,她进来了,正如她的叔叔所预见的那样,已判若两人。
在日后某个场合,罗特先生的确对这件事情作了解释。一天下午,他在庭院里碰到了夏华和罗拉。趁罗拉正逗着洛特,玩着羽毛球的时候,他请我去一条长长的布满山毛榉的小路上散步,从那儿看得见罗拉。
“你从来没有嫉妒过是不是,夏小姐?当然没有。我不必问你了,因为你从来没有恋爱过。还没有体会过这两种感情。你的灵魂正在沉睡,只有使它震惊才能将它唤醒,你认为一切生活,就像你的青春悄悄逝去一样,也都是静静地流走的。我喜欢今天这样的日子,喜欢铁灰色的天空,喜欢严寒中庄严肃穆的世界——”
他咬着牙,默默无语。他收住了脚步,用鞋子踢着坚硬的地面,某种厌恶感抓住了他,把他攫得紧紧的,使他举步不前。
这时阿黛勒奔到了他跟前:“叔叔,你的客人来了,希望见你。”
“好吧,我得进去了,你也一样,天黑下来了。”罗特道。
但夏华同罗拉和洛特在外面又呆了几分钟,同她一起赛跑,还打了场羽毛球。
第二天,夏华既希望见到罗特,而又害怕见到他。夏华很想再次倾听他的声音,而又害怕与他的目光相遇。
但是,早上像往常那么过去了。没有发生什么影响罗拉宁静学习课程的事情。只是早饭后不久,夏华听到罗特卧室附近一阵喧闹,有费太太的嗓音,还有厨师的,一番闲聊之后,响起了擦擦洗洗,收拾整理的声音。夏华下楼吃饭经过这间房子,从开着的门后进去。
“我很热,罗拉,这么躬着身!”她继续画她的速写,夏华继续自己的思考。
夏华脸色已更加红润,人已更加丰满,更富有生命力,更加朝气蓬勃,因为有了更光明的前景和更大的欢乐。
“黄昏快到了,”夏华朝窗子看了看,自言自语道。“今天我还没有在房间里听到过罗特的声音和脚步声呢。不过天黑之前我肯定会见到他。早上我害怕见面,而现在却渴望见面了。我的期望久久落空,真有点让人不耐烦了。”
当真的暮色四合,罗拉离开夏华去玩时,夏华急盼着同他见面。楼梯上终于响起了吱格的脚步声,心里很是高兴,至少可以到楼下去了。夏华想这么一来离罗切斯特先生更近了。
“你一定想用茶点了,”到了她那里后,这位善良的太太道,“午饭你吃得那么少,”她往下道,“我担心你今天不大舒服。你看上去脸色绯红,像是发了烧。”
“啊!很好呀,我觉得再好没有了。”夏华道。
“那你得用好胃口来证实一下。”她站起来把一直开着的百叶窗放下。夏华猜想没有关窗是为了充分利用日光,尽管这时己经暮霭沉沉,天色一片朦胧了。
“今晚天气晴朗,”她透过窗玻璃往外看时道,“虽然没有星光,罗特先生出门总算遇上了好天气。”
“出门?——罗特先生到哪里去了吗。”夏华急道。
“噢,他吃好早饭就出去了。”费太太道。
“他今晚回来么?”夏华道。
“不,明天也不会回来。我想他很可能呆上一个礼拜,或者更长一点。”费太太道。
罗拉进来了,谈话也就转到了别的方面。
当夏华又独处时,夏华细想了听到的情况,窥视了我的心灵,审察了我的思想。
“我会这么干的,”夏华打定了注意。决心一下,人也就平静下来了,于是便沉沉睡去。不久夏华有理由庆幸自己,才能够大大方方、平平静静地对付后来发生的事情,要是自己毫无准备,那恐怕是连表面的镇静都是无法保持的。
一个星期过去了,却不见罗特的消息,十天过去了,他仍旧没有来。夏华平静地干着一天的工作。不过头脑里总是出现一些想法,夏华没有必要去制止,它们也许会生根发芽,还可能结出果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