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蕨唯有指尖有力,将方非语的手臂死死地掐住,直到掐破了方非语的皮肤,渗出了鲜血。
“我代替他——他比我强——他的天赋,他的修为——他这个人——他不能死在这里,让我来——我代替他。”
方非语泣不成声,仍然慢慢说出这番话。
叶丘眼睛一瞪道:“谁也不会死在这里!你们是钰铭门的未来,我叶丘今日就算把老命折在这里,也要保住宗门的每一名弟子!
我们钰铭门不需要你林家的援助!”
腐朽老头滞在那里,环视一圈道:“我林家可是一流大家族!有了我林家援助,大难临头之日,你们会轻松许多,或许——”
“闭嘴!老头!”灵夭道:“我钰铭门不会用任何一名弟子的生命去换取利益!这是钰铭的骨气,钰铭的底蕴!钰铭门的魂!”
腐朽老头眼神不再凌厉,慢慢的,慢慢的,充满了异样的情感。
他看着这些同一神色,同一表情的钰铭弟子。
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最后看向方非语怀中的韩蕨,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赢了,是你,就是你!人族唯有你能当此大任!领袖,你可记得我说的领袖?”
韩蕨的眼只能睁开一条缝了,他已经快要听不清腐朽老头的话语,他已经到了极限了。
腐朽老头激动地低下头,单膝蹲下来,道:“凝聚力,看看这些被你凝聚在一起的人,你,天生就是领袖!你赢了,我林家站在钰铭门这边!”
虽然这腐朽老头一番话让人云里雾里,但方非语露出笑靥。
“前辈,你是说你不打了?林家也站在我们这边?”
腐朽老头微笑道:“是啊,我决定,林家和钰铭门共进退!”
“太好了!韩师兄不用死了!”
“林家站在我们这边——这都是韩师兄的功劳!”
听言,韩蕨勉强的最后瞟了一眼腐朽老头,最后头一摆,昏死过去——
领袖——领袖——这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我,还是领袖吗?
我,就快要消失了啊——
在远处,那半山腰。
那可常青树上,黄龙的身影在风中飘摇。
他的脸上露出笑意。
“韩蕨——韩齐天——韩蕨——韩齐天——可笑,可惜,可怜。老天啊,你真是——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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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蕨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乌漆墨黑一片,唯有桌案上一只小小的蜡烛在飘摇。
昏暗的烛光映入眼帘,使得眼睛有些刺痛。
全身也仿佛脱力了一般,韩蕨的额头渗出了大滴的汗珠,也只是勉强动了动手腕。
却感觉到,手背上被谁压着。
“霖——霖儿——”韩蕨即使看不到那伏在床边的脸颊,却也知道是她。
那小小的躯体颤动了一下,霖儿不习惯的扭扭脖子,慢慢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韩蕨。
然后她的眼中充满了蜡烛的光亮。
“蕨菜!你怎么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可担心死我了!你怎么老是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韩蕨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虚弱道:“你在我手背上流了一滩口水,我如何不能醒来?”
霖儿的脸变得红彤彤的,她道:“你找打吗?一起来就一副讨打像。”
韩蕨努力的撑起身,灵儿赶紧扶了他一把。
“这是哪里?我睡了几天?”韩蕨道:“林家长老呢?林霄旭呢?”
霖儿听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个傻子,你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不成?你可是躺了十天十夜了!要不是我婆婆救你,你早就翘辫子了!”
韩蕨苦笑道:“你非要骂我一通么?来吧,我喜欢听你骂我。”
霖儿立马红了脸,她眼神闪烁,结结巴巴道:“你个呆子!谁喜欢骂你了,哼,我走了。”
韩蕨立即道:“你上哪去?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
“当然是叫方师姐啦!”霖儿不敢回头,道:“这十日来,都是我和方师姐轮流照顾你呢,你醒了,我当然要叫方师姐过来啊!”
韩蕨言语一滞,说实话,面对方非语的时候,远远没有面对霖儿那么轻松。
甚至有些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方非语的时候,面对她的强势,面对她的刁难。韩蕨总有股无力的感觉,也想过揍她一顿,以绝后患,当然这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看到强势的方非语,倔强的方非语,总觉得有一点点难过。
看到她女扮男装的样子很难受,她是如花一般的年纪,为什么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为什么用自己的强势掩饰自己?
回家在方非语眼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么孤单,那么弱小。
韩蕨猛然摇一摇头,暗道,自己在想什么?方非语那女人会孤单?会懦弱?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非语冲进屋里,她焦急的眼神凝聚在韩蕨身上。
那一转头,便印进了韩蕨心中。
那眼神里的关心之意,和马柔儿看他时,一模一样,令人心里温暖。
这一下,无论多么巨大的冰山都融化了。
韩蕨重来没有想过自己在一瞬间,生起了保护她的想法。
“你没事吧。”
方非语看到韩蕨的一瞬间,喉咙轻轻滑动,似乎有许许多多的话语要倾诉,却在此时,无法开口。
只是一步一步走到韩蕨床边,站在那里,冷冷的道:“你醒了——”
韩蕨看在眼里,他微笑道:“托方师姐福,小命还在。”
方非语道:“你——是在太冲动了,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韩蕨笑得人畜无害,阳光暖暖,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方非语坐下来,表情异常严肃,“谁夸你?我是在骂你!你个蠢货,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韩蕨笑着看着一直板着脸的方非语,心里喜不自胜,他拉起方非语的手,那细长的手,依然粗糙,全是茧子,感觉到那手的主人颤动了一下,却并没有抵触。
“方师姐的初吻可是给了我。”韩蕨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调戏一下方非语,“我死而无憾啊。”
方非语依然没有缩回手,任由韩蕨拉着她的手,却咬牙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之前也是,那个流氓,你们真的让我不知所措。”
然后韩蕨的手滞了一下。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手也缩回去。
“你们——你是说——我体内那个人?”韩蕨神色中带着哀伤,“韩齐天吗?”
方非语眼见他神色变化,却也不知道为什么。
“方师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实话实说,这是韩蕨第一次,如此正经的叫方师姐。
方非语几乎可以肯定,接下来,韩蕨将说出内心里的真心话。
“你问。”
“那日,是不是韩齐天出现更好——”
“嗯?”
韩蕨眼角边闪闪发亮,原来是烛火点缀着眼泪。
他哭了,想一个小孩子一样。
这个比他强大的男人居然如同四五岁的小孩一般哭泣。
方非语愣了。
“为什么,你这么想。”
“如果不是我的话,凭他的强大,足以保护每一个人吧。每个人,每个我没有能力,却应该守护的人。如果不是我的话,会后很多人站在我们这边,因为韩齐天足够强大,我也不用受林家大长老三掌,如果是韩齐天的话,林家这些家族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吧。
可惜,我是韩蕨,不及韩齐天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韩蕨。我做不到韩齐天那么的强大。
为什么,他把身体还给了我?”
韩蕨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你拼命,就是想证明自己能做到韩齐天能做到的事?”
方非语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拼命也要拉拢林家,拼命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为什么?”
韩蕨笑了,苍白的脸上透着无力,道:“事实证明,我做不到。韩齐天才是救世主,我只是为他留着这幅身躯罢了。消失的人应该是我——所以,下一次,我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韩齐天,会保护钰铭门,保护人族,保护你们。”
滚烫的泪珠从方非语的脸颊上滑落下来,滴在韩蕨的手背上。
方非语心底不知哪来的痛楚。
她看着韩蕨,心里疼得要命。
韩蕨笑中带泪,伸出右手摸在方非语的脸上,道:“方师姐,韩齐天他脾气不好,你不要向对我一样对他那么凶。”
“傻子,你——”方非语看着眼前这个小男人,他的面庞,是如此的的年轻,如此的稚嫩,却让人恋恋不舍。
你不能消失——你,你活着才是最好的。”
“不行哦。”韩蕨笑道:“我消失了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你——”
方非语语塞,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最后,方非语直接在韩蕨惊诧的目光中,抱住他的脑袋枕在胸上,将下巴搁在韩蕨头顶。
一如当初韩齐天强行抱住她。
“方——方式师姐——”
“我在——”
“为什么?”
“我会在你身边的——在你消失之前,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