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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段邂逅的美丽与打工的不白之冤(2)

罗芳村里的变化很大,不少人家盖起了楼房,改革开放的政策使不少老百姓都富裕了,可是波涛这一家,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王梅带着孩子在娘家好几天了,这段时间农闲,没什么事干。天气炎热,王梅同孩子躺在堂屋,身下垫着凉席,吹着风扇,孩子在一边玩耍。王母格外心疼外孙,忙招呼王梅:“你把风扇对着孩子吹,会吹感冒的。”王梅转过风扇方向说:“这天气真怪。秋老虎秋老虎,这秋天的太阳还真厉害。那波涛也真是的,就是知道气我,我前两次打电话他都不在,浪费我好几块长途电话费。就知写那几句好听的话。”王梅似乎一直都在埋怨丈夫。王母是通情达理之人,便安慰女儿说:“你不用怪人家,他也许有事。你在家再苦也不能向他说,要是他知道了哪有心思工作,要不你等一下再去打一次。”王梅心中难受,赌气地说:“我才不打,这镇上就两台公用电话,很难打通,我等一会儿要回去了。我前两天听说老头子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华荣长年累月受尽劳累,生活的煎熬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十岁。那天他从地里干完活回家,刚到家门口,突觉胸部一阵绞痛,头晕眼花,全身无力,想支持都支持不住,就地晕倒了。

他生病已好久了,每天都是拖着病体干活,一直不舍得去医院检查,怕花钱,现在终于支撑不住了。现在乡下的父母大多是这样,省吃俭用,拖着病瞒着出门在外的儿女也要种好一份田地,再苦再累也要坚强,从不言诉。对在外面打工的人来说,父母的这份爱是偿还不了的。城市的建设真正应该感谢的还是庄稼地里的农民,是他们帮无数的打工者用脆弱的身躯扛起了庄稼地里的那份责任!

李珍带着孩子在外闲玩,可怜的华荣倒在地上却无人发觉。亮亮不知是受什么神灵点化,没心思在外面玩耍了,独自一人向家走去。当他发现爷爷倒在地上时,急得眼泪汪汪,哭天叫地。孩子的泪水最为感人,情感也最为真切,他叫不醒爷爷,束手无策,赶紧去叫救兵。王梅从娘家回来,撞见了抽泣的亮亮,问他何事弄成这样,亮亮哭泣着,伤心地说:“爷爷倒在门口,睡着了,爬不起来了。”王梅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背上的孩子,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家门口,只见华荣静静地躺在地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她忙把孩子放下,由于心急,孩子没站稳倒在一旁,她顾不了孩子,一颗心猛地往下沉,惊恐地注视着华荣,满脸伤痛之色。从不舍得大声叫爸爸的她这下也顾不得面子,大声地呼喊着爸爸,眼泪流了下来。她摇着华荣身子,华荣已休克,完全失去知觉。一个女人,没多大劳力,她含着泪好不容易才把华荣扶进屋,又急忙去叫医生。李珍闻讯赶回家,见华荣病倒在床,凄惨的模样让她瞬间良心发现,头脑也清醒了。华荣就这样病倒了。王梅急得六神无主,波涛不在家,婆婆也没有消息,公公卧床不起,就像一艘船没了掌舵的人,这以后的田地谁来照管。王梅只顾带孩子,很少干过家务活,家务活平时都是华荣做,自己过了清闲日子。现在急晕了头,她跟李珍商量,准备把波涛叫回来。李珍说:“你波涛的工作刚刚有起色,你叫他回来干啥?我就不相信当不来家,我们也来当回男子汉。”

经医生初步检查,华荣患的是心脏病和急性胃炎。还好,发现及时,华荣度过了危险期。李珍煲好药,端到华荣身边,见他憔悴的脸上挂着汗,心里一酸,流的全是悔恨的泪。华荣说话没了力气,低吟道:“李珍,你那地,我已经帮你挖好了,你只管去种菜,也许以后我不能再帮你们挖土种地了。平时间不要老是在孩子身上出气,孩子那么小,不懂事,不要让别人看我们家笑话。”李珍听后痛心疾首,这种痛不是华荣打她的那种痛,这是一种自感罪过的痛。她忽地双膝跪下地,失声痛哭:“爸——以前是我不好,我错了,你骂我吧。你不会有事的。”王梅又端来鸡汤,华荣也是泪湿双眼,场面让人无不感动。

这以后,两个媳妇相处也和睦了,都孝顺了,有事共同商议。李珍同王梅成了家庭主力,时时刻刻都关心华荣的身体。

波涛不停地研究发型,不停地在外面参加学习培训,每次学完回来,都要召集全体员工开一次传达会议,把自己领悟到的新知识一一地分享给员工。他希望每个人都比他能干。这一天,波涛刚开完会,收银台响起了电话声,接过一听,是王梅熟悉而温和的声音。他听到爱妻的牵挂声,内心无比激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孩子已能叫爸爸,稚嫩的声音让他热泪盈眶。王梅没有把家里的难处告诉他,只说家里一切都好,叫波涛安心上班。他刚放下电话,温海月提着一个包,找到了这里,与波涛碰了个正着。海月同波涛只有几面之缘,还算不上是朋友,也许是海月对波涛有了一定程度的好感,今天是她的生日,来请波涛去参加自己的生日PARTY。波涛答应了。工友们见一位美如天仙的少女来找波涛,很是羡慕。6号助理师走过来故意戏道:“小姐,请问要不要洗头?”波涛没经历过这种场合,好不自然,他也不知安排海月坐哪里,更不知聊些什么好。海月没等波涛叫坐,自己便告辞而去。

波涛走到休息室,身后跟来了几个师傅,2号师傅先说:“我们的经理还真有魅力,找个女朋友那么漂亮,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搞男女关系呢。”波涛抽着烟,不作答话,默默地坐在一边。6号师傅说:“这男人孤孤单单不搞对象,时间长了那还不成精神病才怪呢。只能说人不同,眼光不一样,我们经理喜欢的是有文化、有素质的现代女性,你看他技术又好、人又靓仔,当然是找个门当户对的绝色美女。说不定他有一天参加发型大赛一举成名,眼光看得更高。”易康也笑道:“你这个波涛,没见你出过门,都能搞上对象,真是行,高手!”易康说这话愧对了波涛妻子王梅,他明知波涛是有妇之夫,还要取笑他。波涛这才不耐烦地说:“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有病,找些空话来说,男女之间讲讲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真是少见多怪。”阿勇坐在一旁,拿着一份《参考消息》看得入神,听不见这些人讲的什么笑话。6号助理师走过来,她见阿勇认真地看着报纸,便走到他身边笑道:“哟!师傅,你在研究国际新闻啊?准备什么时候向全世界广播呀?!”6号助理师动作古怪,声音也古怪,一下子刺激到阿勇,也跟着调笑起来:“哎哟,是你呀,‘猫头鹰’,快快请坐。”话音一落,逗得一屋人哄堂大笑。

晚上的业务特别好,大家忙个不停,海月约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今天海月诚心诚意专程来请,自己又答应了准时赴约,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两个师傅不在,收银的也有事,波涛一边忙一边心焦火燎地盼着两个师傅早些回来帮手,随后又吩咐6号助理师给两位师傅打传呼。电话又响了,海月的朋友又在电话里催着波涛快些到,波涛脱不开身,急得心乱如麻,工序都颠倒了。客人叫他剪发他便拿了一条毛巾叫助理帮人洗头。两位师傅终于回来了,波涛忙手忙脚把账单交给阿勇,叫他顶替收钱,并提醒千万别走单或收到假币,便匆匆到宿舍换了一件衣服,去到花店取订好的鲜花,向海月说的那家酒店走去。

走进酒店,穿过舞厅,来到海月的包房里,满屋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坐的都是明艳绝色的女性。海月同一帮朋友正等得着急,波涛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他的到来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波涛恭敬地把花放在海月手里,带着祝福的目光,微笑着说了声“生日快乐”。海月的一个朋友当场笑道:“大师傅,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晚点的规矩,入席三杯,我们今天要罚你,你可知道我们海月今天把你当成了最重要的贵宾?!”

眼前的这位姑娘个子顶高,身材丰满,穿戴时髦,还有几位姿色出众的小姐,衣着都很前卫,有的整个肩膀都裸露在外面。波涛看多了,见怪不怪,只是对这位美女的话感到纳闷:怎么这个人叫我大师傅,莫非是海月……

他来不及多想,先赔个不是,满含歉意地说:“各位,让你们久等,真是过意不去,我给大家说声对不起。”海月的目光柔情万种,脸上堆的全是幸福的笑容。在场的女性个个能说会道,她担心波涛招架不住,便引开话题:“好了,不要开玩笑了,先吃东西。”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餐后,有事的匆匆告辞,剩下的人有的在舞厅翩翩起舞,有的唱歌。坐在沙发上的只有三人,除波涛同海月,还有一位中年妇女,戴一副近视眼镜,一张微胖的脸满含笑意,头发烫得蓬松有型。海月给波涛介绍这位客人,她是深圳美容美发协会的主任,也是海月的救命恩人,她叫王大姐,是深圳本地人。波涛含笑点头,忙作自我介绍,又递过一张名片。王大姐见他朴实端庄,言谈举止斯文,心直口快的她直赞好,说波涛人不错,还笑道:“什么时候帮我设计一款发型。”波涛忙说:“好,只要王大姐光临,我一定五折优惠,做的发型一定让你满意。”波涛还不知道,王大姐正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他们闲聊一阵,王大姐提出要去大厅唱歌,人多的地方唱歌才有气氛。海月不知波涛歌唱得很好,便小声问他,波涛点点头,三人便来到大厅一展歌喉。波涛的歌声清脆嘹亮,字正腔圆,在场的观众欢声雷动,王大姐和海月对波涛的好感直线上升,王大姐还叹道:“想不到这小伙还有些职业歌手的水平,不错,不错。”王大姐平时很少夸奖人,这点海月最清楚,今天见她对波涛如此欣赏,她心里难以平静,把柔情万种的眼光凝注在波涛身上。王大姐看出海月的心事,只是嘴里未曾提起。

夜已深了,波涛还在陪着海月在大街上散步,他们走累了,来到一个公园内,静静地坐着。

海月突然对波涛讲,要波涛去她那里上班,说自己的发廊很大,也很专业,是深圳有名的形象设计中心,不少知名人士都前来消费。还说,有一位师傅要走,生意太好,又忙不过来,正缺人帮手。这问题有些突然,波涛不好回答,顺口说:“看看再说吧。”海月说:“不用看了,百分百好过你现在的环境,你去一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波涛听完海月的话沉静了下来,久久不表态。他也的确有些茫然,想到自己身为经理,受老板如此重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绩,又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海月见他沉默,知其有为难之处,不由得忧伤起来。海月本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生,也可以说是一位纯情少女,没有谈过恋爱,她的背后一样有着用泪洗不尽的伤感故事。波涛发现她闷闷不乐,以为是在生气,便安慰道:“不要这样不开心,我有难处,我们老板对我很好,我也干得很开心。我也想帮你,或许有一天我被老板炒鱿鱼,那我就可以来帮你了。”波涛哪里明白,海月对自己一见钟情,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今生的一大依靠。

波涛送海月回家后再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三点了。宿舍一片寂静,阿勇早已熟睡,他轻轻地躺下,想着自己和海月的一切,计划着自己的生活,这一夜他未能入眠。

第二天早上,曾姐回来,走进发廊打开收银台清点账单,发现现金与单上的账不对,波涛还没来上班,有疑问也无处核实,便坐在休息室等着波涛前来。由于昨天业务忙得太晚,大家清洁卫生都没搞各自就下班休息了,室内乱糟糟的,曾姐的心情很不好。波涛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被阿勇叫醒了,催他说还不去上班,都到点了。波涛的时间观念非常强,一听说迟到了,立马翻起身,马马虎虎地洗了一把脸,匆匆赶去上班。一路走一路问阿勇账单的情况,阿勇说放在收银台的抽屉里,又说昨晚忙到两点钟,发廊的卫生还没搞呢。波涛一听顿时心焦火急:“什么!卫生没搞?这怎么行,那今天就要花时间搞卫生了,如果有客人来那不就麻烦了。我再三强调,下班前一定要搞好卫生。”他面对阿勇,又不好多说,因为他是自己的良师。

他快步走进发廊,见大姐独自一人在拖地,其他人都闲着,他立马对着一帮工友指责:“都坐着干吗!各自都快速检查一下自己的工作岗位。3号助理,你看看那镜片,花成啥样?6号助理,你看台上的饰发品摆的什么样子,乱七八糟的!”

今天星期一,助理刚换班,昨天忙得太晚,今天又是早班,个个都懒洋洋的,没精打采。波涛很理解,没有将闲话长说。

当他打开抽屉后,被吓出一身冷汗,一颗心忽地悬了起来,账单同钱不翼而飞。忙问到阿勇,阿勇说放在柜桶,可柜桶里空空的。阿勇不信,说自己亲自放进去的。正在收拾工具台的他匆忙走过来,左翻右找,确实不见,他也急了,忽地一下子火冒三丈,对着一帮工友大声怒道:“谁开过柜桶?!”

在休息室的曾姐正在反复盘算账单,结果始终有错,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大声说了一句:“我拿的,叫什么叫!”

曾姐的声音突然从休息室传出,波涛和阿勇的心瞬间变得踏实,都高兴地同曾姐打招呼,说回来怎么也不通个信打个电话啥的。

曾姐没说话,神情冷淡。波涛看清了她的脸色,小心地坐到曾姐旁边。

曾姐没说客气话,开口就问:“怎么这数不对,这单是对的,钱不对数。”曾姐一大早到柜子里取钱的时候,波涛又没在场,这问题怎么说得清楚。波涛难以回答,他自己又亲自核算了一遍账单,差一百元现金,这可叫波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也疑问多多,向曾姐解释道:“这钱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少,你刚才拿钱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拿,这怎么说嘛?”波涛的意思谁都听得懂,他也是急得乱了头绪。从没在波涛面前发过火的曾姐此时也火暴起来:“难道我还冤枉你不成?是我拿了?你看你自己管的发廊,我才几天没回来,这店里搞成啥样了?美容厅乱糟糟的,美发厅更不用说了。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器重你,你太令我失望了!”她的话干脆有力,激怒了波涛,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长期以来,自己视发廊为家,忠心耿耿,怎能遭受老板这等训斥?可事实摆在面前,有理也变成了无理,他把脸一偏,起身干脆走向一边。员工们见状也不敢多嘴,好心的大姐走过来劝道:“波涛,你也不用这样着急,可能是她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绪不好,你要理解她。”波涛坐在美发大厅,摸出一支烟,气呼呼地

点燃。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不明不白之冤气,人都有自尊心,他的自尊心强,受不得冲击,一时间情绪激动。可曾姐还在一边自言自语地唠叨不休。

助理们及师傅都去劝老板,越是劝,曾姐的心情越是烦乱,反而迁怒员工。波涛受不得冤枉,顶嘴道:“难道你是说我偷了钱不成?”曾姐道:“我不是说你偷了,是说你工作做得不好,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波涛继续为自己找理由:“那你刚才拿钱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当面拿。你这是什么意思?”曾姐作为老板,也有自己的尊严,哪能让员工灭自己威风,她把账单猛地往台上一扔,大声嚷道:“我说差钱就是差,难道是我故意冤枉你?不用说了!反正是你的工作出现问题了,这次罚款五百元,另外的一百元在工资里扣出。”她声色俱厉。波涛感到无力抗拒,心如刀割。这种刺激他哪里受得住,年轻人的性格就是冲动,波涛一气之下,站起身,把柜桶的钥匙猛地扔在曾姐面前:“我不干了,行了吧。给我算工资,我马上走。”曾姐也不知是什么鬼摸了头,气冲冲地回答:“不干就不干,有什么大不了的,深圳人才一大把,马上算工资给你!”

工资算了,波涛领了,可心里的这份委屈却得自己憋着。他随后给海月打了电话,答应明天就过去帮她。

要说打工者与老板的关系,那也得讲一种缘分,缘分来了彼此开心合作,缘分尽了,那就彼此说声再见。对于打工者来说,缘尽也是很平常的事。波涛与曾姐的缘分算是尽了。波涛就这样离开了曾姐的发廊,只为一百元钱,究竟是谁拿了,像是一个谜,因为阿勇也不知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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