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半夏轻道，“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想起来穿衣服。”
公孙瑞祺淡淡一笑，“有这个必要？”他到储月宫的目的，想必她心中很清楚才是。
“你虽然要我喊你公孙瑞祺，可是骨子里却始终很明确自己是皇上的身份，你到储月宫来，只是一个帝王想要临幸自己的妃子，这种情况你说刚刚那些话，你不觉得讽刺？”水半夏似笑非笑的开口。
公孙瑞祺怔了怔，“你确实伶牙俐齿，要你喊我的名字并不是玩笑，但你说的也没错，到储月宫的用意，已经不言而喻。”
水半夏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慢慢的转过身，“我没有瞒过你我跟公孙祸的关系，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既然曾经是瑞王妃，自然跟他也有过……这样你都不介意么？”
公孙瑞祺垂于身侧的手微握成拳，“那件事朕会当作它不存在，你不需要一再提醒。”过去的事他没有办法挽回，但是日后，她是他的人，不会再跟瑞王爷扯上半分关系。
水半夏笑了笑，“如果我不愿意，你是想要勉强我？”
公孙瑞祺下颚抽紧，许久之后才道出一句，“我从来不对女人用强，你若真的不愿，我可以等。”他没办法想象以她这样不羁的性子如果自己真的逼迫于她会有怎样的后果。
半夏笑笑的道，“这句话倒还像是我认识的公孙瑞祺，麻烦你闭上眼，我泡了半天，再不出来要发皱了。”
公孙瑞祺轻道，“这么放心我不会偷看？”
水半夏对上他的眸子，“如果你敢偷看，我就挖出你的眼睛。”他会有此一问，应该纯属只是好奇。刚刚既然话已经说到那里，她也可以明白这个男人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屑于强迫女人。
“这么狠毒？”公孙瑞祺半真半假的道，“真要挖出我的眼睛，你会舍得么？”
水半夏一副坦然模样，“看起来你很想试试看。”
公孙瑞祺一笑，“你误会了，朕的眼睛还要留着欣赏你的美貌。当然不能随便就贡献出来。”说罢，随即转过身去。
半夏看了看他，自水中站起，动作迅速的拿起搭在木桶边上的浴巾包好自己之后走到床边穿妥睡衣。
“你可以转过来了。”水半夏拿起梳子将头发梳得通顺，而后坐到梳妆台前翻起化妆包，“你要不要也洗洗脸，我这个面膜给男人用好像效果也不错呢。”
“你说什么？”公孙瑞祺看着她身上怪异的服饰，有些失神的道，“你穿的什么？”她衣服上那是画的是熊么？
水半夏低头看看自己睡衣上的瞌睡熊，“这件睡衣是手工设计的，虽然样子不怎么好看，可是这种珊瑚绒穿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如果你喜欢，我回头帮你做一件样子差不多。”这是她回来天龙皇朝之前秦紫萤送给她的礼物，说是亲手制作，意义非凡。
“你帮我做？”公孙瑞祺有些意外的开口，“虽然样子怪了一些，不过穿在你身上，还是很好看。”
水半夏勾起唇审视着他，“是不是平日大家对你柔顺的太多，所以让你觉得乏味了，偏偏要到我这里找点不顺当是吧？”
公孙瑞祺愣了愣之后随即朗声大笑，“你这种说法听起来确实不错，确实，自从朕登基之后，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包括这后宫之中，也像你说的，都是低眉顺目。像你这样敢公然忤逆的，是别无分号了。”
水半夏好笑的听着他自我调侃，“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民间有俗话说男人大多都是贱骨头，越是对他好呢，越不知道珍惜。而一旦失去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拥有的才是最好的。”
公孙瑞祺打量着她自若的神色，忽然轻道，“你这句话是说给朕听，还是在说……瑞王爷。”
水半夏无辜的开口，“这句话是说给所有的男人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已。如果你有意见，只当我刚刚没有说过好了。”
公孙瑞祺扯唇一笑，“你在做什么？”
半夏抬头看看他，“在调面膜啊，等调好之后你可以沾光涂一些了。说不定明天还会容光焕发，迷倒万千少女。”
公孙瑞祺有些傻眼的看着她，“迷倒万千少女？你这是寻朕开心么？”
水半夏挑挑眉，“怎么？你不相信？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给用的。你走运了。”
“这样子……可以让女子变得美丽？”公孙瑞祺还是不敢相信，好好的一张脸被泥巴涂满，这样子就可以变美丽？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呀。
水半夏轻笑一声，“你可不要小看这些深层矿物泥，效果惊人哦。如果不是担心白天会吓到月伶我也不必大晚上的才用啊，你真的不要么？”
公孙瑞祺轻摇了下头，“你预备一整夜就让朕在这里坐着？”好在现在天气还不算冷，不然这么坐上一晚明早指定要受风寒。不过可以这么跟她待在一起，他竟然感觉心里奇异般的放松起来。
水半夏看了看他，“你觉得闷么？不如我们来聊聊天好了。听说你自十几岁起就离开皇城到边境生活，所有的人都没想到能坐上龙椅的人会是你。如今你是天下人跌破眼镜了，觉得开心么？”其实她有眼睛可以看得出他强硬的背后有着身为帝王之后的无奈，或许正因为此，所有公孙祸从不觊觎这个皇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非亲历不能明白。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光环，却可以让所有人趋之若鹜。
不知道她提起此事是有意还是偶然，公孙瑞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想知道原委么？我想在你心里，一定认为皇叔公这样对皇位毫无惦念的人才是最清高的。而父皇，朕以及其他的皇子都只不过是跳脱不了名利地位的小丑。”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得到了天龙皇朝的万里江山。
水半夏咬了咬唇，“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古往今来，也有很多的男人认为只有登上皇位才可以施展自己满腔的雄才伟略。这只能说，人各有志吧。公孙祸有他的想法，你也有你的立场。只是人一旦做出了选择，总是要承受接踵而来的后果。逃不开，躲不掉。”只是自从认识了公孙祸之后，她越来越感受到一个至情至性之人是不适合做帝王的，因为至情，所以缺乏了身为帝王的霸气。因为至性，因为倍感高处不胜寒的凄凉。公孙瑞祺，他或许有雄才伟略，却不该触碰儿女情长。
“其实在离开皇城之前，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得到这张龙椅，更无心为储君之位争得你死我活。你相信么，我甚至想过要毁掉天龙的江山。”公孙瑞祺轻笑，“不过人的想法总是会随着时间改变。”
“为什么？”水半夏诧异的看着他，“虽然用处心积虑来形容你可能会觉得刺耳，但是这些年你人在边境，对朝中的情况必定还是了若指掌。为了登上皇位，也算是是煞费苦心了，怎么会……”
公孙瑞祺轻笑，“你大概听过，三皇兄是皇后所生，父皇虽然有过不少的女人，可是皇后是他少年时的结发夫妻，在他还是皇子之时就已经下嫁于他。之后由于皇叔公力荐，父皇得以坐上龙椅。皇后体弱，嫁与父皇之后数年才生下一子，之后便撒手归西。爱屋及乌，所以在父皇心里，公孙瑞礼永远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水半夏淡淡的道，“这种情结我可以理解，只是你父皇可以把对皇后的感情压在心底，同时跟后宫其他的女人周旋。这点本事，是身为帝王所必备的。”
公孙瑞祺不解的看了看她，“你说的没错，可是这世上也有很多痴情的女子，只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活。”
“你说的是……”他会这样说，大概是意有所指了。听闻三皇子的生母并不受宠，只是在生下他之后才得以封为妃位。
“我母妃自初见父皇之时就心系他一人，为得他的一个笑容，一声称赞甚至可以不顾性命。即便如此，父皇也不曾有一瞬的真心。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只知道每过三年，都会有不少选秀进来的女子来充盈后宫，而我母妃表面上带着笑，背地里却是以泪洗面。”
水半夏顿了顿，“身在帝王家，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你母妃……”
“我年少的时候常常与我母妃身边的侍女一起玩耍，她自入宫前便伺候我母妃多年，只是谁都没想到……”
“等等！”水半夏忽然出声制止，“回忆这件事应该让你觉得很不舒服，不如我们换个方式，我来猜猜看，你觉得怎样？”换她来猜，他的注意力大概会分散一些吧。在天龙皇朝中除去公孙祸，她算是没有什么朋友。并不是说太眼界过高，看不起伺候过她的小桃跟月伶，只是她们年纪还小，并不能真的跟她沟通很多属于思想观念上的认识。可是公孙瑞祺不同，他与她年纪相仿，也同样是站在这个时代顶端的人物，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是很容易产生共鸣的吧。
公孙瑞祺微微一怔，而后笑了笑，“好，你若想猜的话，尽管猜来便是。”她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让他有新鲜的感觉。
半夏刚想伸手托腮，猛然想起自己脸上还途中厚厚的泥巴，随即又垂下手去，“我猜因为你母妃并不受皇上宠爱，所以即使你身为皇子，也很少被人关注，尤其在你之前皇上已经有了四个儿子，而在你之后也不乏其他的皇子。所以那时候你是很寂寞的，你母妃身边的侍女比你要大上几岁，又肯陪着你玩，所以在你心里，她拥有这世上女子最美好的一切。”这种感觉并不难体会，记得之前天使集团里唯一对心理学有深度研究的皇甫昊曾经就这个问题跟她讨论过，说是每一个少年都会有那么一段时期觉得身边某个女子占据了他所认为美好的一切。不管这段感觉有没有开花结果，都可以算作心理上的初恋，它所留下的印记是很深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