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见高义神情激动,吓了一跳,有些唯嚅地道:“我我……我没说什么呀!客官你老人家别见怪,我这人嘴贱,要是冒犯了你……”
“哎呀,谁来怪你!”你嘴贱不贱,只跟你老爸老妈有关,跟我有什么关系!高义装出一副笑脸,和颜悦色地道:“这位兄弟,你刚才说什么?会有考官到这店里来看诗,状元不是考出来的嘛,怎么内定也成?”
如果旁敲侧击地问,这店小二没准儿就说了,可这么一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他就不敢多嘴多舌了,摇头道:“我没说过呀,客官你听错了吧。”
不承认?没关系,看你这家伙嘴也严不到哪里去!高义回头冲高小丁一使眼色,高小丁会意,取出两吊铜钱,硬塞到店小二的手里。
高义笑道:“我是外地来长安的,这里的规矩不太懂,小二哥能否指点一二?”
店小二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两吊钱,喃喃地道:“这可是两吊啊,我在这儿干一个月也不过才半吊钱而已!”把手象征性地伸了伸,“客官,这钱太多了,我可不敢收。”话是这么说,可手指把铜钱攥得紧紧的,似乎都能攥出水来。
高义回身叫高小丁把门帘放下,拉着店小二的手道:“好兄弟,你说说看,怎么才能中状……才能考中进士?”
店小二的眼睛还在看着手里的铜钱,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这才道:“咱们大唐不是以诗文考进士嘛,考官大人怕考生们进了考场后作弊,所以对考生以前的诗词也要考察,这样做才公平,客官你说是不?”
是个屁,这样才容易作弊,考场外看诗文,那有钱有势的岂不都去找枪手了,只有把名字封住,才是公平!高义点头笑道:“你所言甚为有理,确实应该如此。”指了指墙上的诗词,道:“考官们就是到这里来看诗的?”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道:“是呀是呀,大人们可喜欢四处暗访了,去看考生们平常做的文章,这样就能心里有数,等考完后批卷时,不就能做到公平了吗,就算哪个考生临场发挥不出,以他平常的诗文,大人们也能手下留情,取中了他,为咱们大唐朝寻找栋……栋……那个什么木材。”
说完话后,店小二神情忽然有些沮丧,又道:“可惜我们这里是客栈,不是酒楼卖唱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有哪个大人来光顾过,这里住的木材们一个都没中过进士……”忽又想起眼前这人也是个考生,忙又陪起笑脸:“我可没说客官你,你是一定能中的,是根大大的好木材。”心里纳闷儿,好端端的人为什么偏要用木材来形容,听起来象骂人话。
“看完诗后,大人们真能记得做诗之人,以便在批卷时放水……照顾?”高义又问了一句。
“能能,我听说有时大人们看完诗,却找不到做诗的人,可着急呢,大人们爱才呀!所以现在的考生写完诗,都留下自己姓名,方便大人们寻找,也算是体贴大人们的辛苦。”店小二得了好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义脸上笑容大增,这回可是从心里头往外笑的,心花怒放,如果这时的考官真有这爱好,那太美妙了!什么叫公平?老子能占到便宜,就叫公平!如果他们真喜欢在考场外暗访考生的诗词,那我这一肚皮的绝唱,可不就全都能用上了!
高小丁也在旁喜道:“少爷,你忘了,老爷在世时,曾把你的诗刊印成册……”
高义对他连使眼色,叫他闭嘴,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如果传了出去,定会引起其它寒门考生的不满,那些穷光蛋是不会说他们的诗不如自己的,而会说因为高家有钱,做得起宣传,这才占了上风,以至考中,语气酸不拉唧,猜也猜得到。
高义不再和店小二废话,转身出屋,叫了饭菜,吃饱喝足之后,带着高小丁回房商量。
关上房门,高义道:“小丁子,我的那些诗集虽好,可终究是以前出的,日子久了,就算那些考官看过,也可能忘了。在大考之前,要想占住上风,看来得下剂猛药。”
高小丁一个仆人,只知牵马挑担,怎会懂得如何中状元,听高义这般说,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高义笑道:“在大宁坊的客店里提诗,恐怕那些达官显贵注意不到,明天咱们去长乐坊,听说哪里青楼……酒楼很多,大官们肯定爱去,我就去那里写上几首好诗,他们一看,定是乐得开花,那时咱家老太爷就不用等着放榜才知道我中了状元,你直接回去告诉他就行了。”
高小丁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对对,让老太爷提前高兴高兴。少爷,那明天咱们就去写诗吧,然后留下姓名地址,让大官们来找。”
“这个……”高义皱了皱眉头,心想:“要真是留下姓名,那不和普通考生一样了嘛,不能显出我与众不同,自然也就不能得到太多的重视,那些大官会以为我也是想当官想疯了。不行,我得装出一副清流的模样,不能留名,让他们费点儿力气寻找,当然还必须得找得到,这样我才能指点江山,引得他们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直接点了我中状元!”
主意打定,他对高小丁说道:“明天我去提诗,不能留名。你听好了,咱们要这样做。我在酒楼里,你在外面放风,如果看到有当官的经过,就赶紧上楼告诉我一声,我好立即出来,不和当官的面对面,然后让他们四处寻找,方能显出我的重要。”
高小丁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挠着后脑勺儿问道:“可要是咱们走了以后,当官的没进酒楼,那怎么办啊?”
高义一敲他的额头,笑道:“你真是个榆木疙瘩,明天不成,不还有后天呢嘛,总有一日会让咱们碰上,就算碰不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诗在那里又没长脚会跑,难道他们看不到么,只不过日子会推迟一些而已。”
“少爷真聪明,那咱们家家都去提,全长安都有你的诗,不怕他们看不到!”高小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少爷是想中状元于无影无踪之间,这么绝妙的计策,自己是绝对想不出的。
主仆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这才上chuang休息。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这才起床出门,赶去长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