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闹大了。毕竟邮件系统的崩溃对时代公司的运作造成了严重影响，连带的也影响到客服系统和营销系统。还好当年在自己架设的局域网上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帮兔崽子根本不管你管理员的辛苦，故意找漏洞互相砸超级数据包玩。我们展开了一场很大规模的技术战，破坏与反破坏。虽然最后这场战斗不了了之，但在抵御和修复来自网络内部的破坏方面，我的经验和技术累积到了相当高的水准。
时代公司的邮件系统仍然是建立在一层层的通讯协议基础上，这一点是相通的。小D在我的协助下，很快恢复了邮件系统的运做。不过有三个邮箱——小伊、兽王和当时正在接收邮件的销售部门的邮箱仍然无法访问。
“情况怎样？”我们现在是坐在一个虚拟的办公室里面，据说整栋楼是仿造世贸中心设计——塌得只剩几间办公室的那个。
“通过邮件系统的核心管理程序也打不开那些邮箱，Playboy也读不出数据。”小D说道。Playboy是他的电子助手，附带有几乎所有的常规软件修复工具。
“要不增加一个核心协议，说不定可以解决。”我说。
“哦？”
“邮件系统本身没有错误，协议层也没有错误，错误是发生在物理层。路由的负荷太大造成的数据传送错误引起了这次崩溃。刚才的错误数据肯定还留存在服务器里。你们的协议层不能读有错误的数据，当然就没有办法访问。不过，正常情况下系统应该反馈错误，而不是留存下来进入解读处理。”是叶露在说话，她居然懂这些。
“应该是在系统崩溃瞬间被搅乱的。”小D回答。
“那怎么会不能读信箱里原有的正确数据？”小伊这个外行也插话了。
“因为在系统处理访问请求的时候，发现该邮箱有未经处理的数据，于是首先进行读取操作。但现有协议又偏偏解读不出来，所以无法访问。”教师的工作还是叶露合适。
“明白了，你是说要么停机修改主服务器的管理程序，当然相应的还有邮件子系统、数据库系统——反正是死也改不完的系统——别说停主机，哪怕停掉办公系统一分钟兽王都会扒了我。”小D。
“要么用新的核心协议，让它把错误的数据解读出来而不是卡在那里。”我接过小D的话。
“不过那样读出来的数据不是错误的吗？”小伊还是不明白。
“错误的数据当然予以错误的解读。系统就好像一只不断吃着骨头的狗，可是现在它嘴巴里面含着三根铁骨头，吃不下去卡在那，挡住了我们的邮箱。小D说的方法就是教它吐，吐的同时还不能停下吃其它的骨头——在狗狗死之前也许可以让这条傻狗明白我们的意思。我的方法就是在狗嘴巴里镶一颗钻石牙齿，让它继续咬下去就行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促狭的对着叶露的嘴巴比划。
“你不怕吃下去闹肚子？”叶露马上消遣回来。
“骨头吞到小伊的肚子，不是，小伊的邮箱里面，再直接把含有错误内容的新邮件删掉就可以了，而旧的邮件又可以正常访问。”本来想消遣小伊，不过看着她捏手骨的样子我只能把话咽半截回去。
“问题是，上哪找一个新的兼容协议呢，消除梗塞的同时还能正确处理正常数据？”小D指出问题关键。
“你问对人了。”我已经开始在当年的协议作品中翻找了。
* *
添加自定义的兼容协议，并设置为邮件系统的默认协议后，我们终于顺利开启了三个邮箱。整个过程只需重置邮件系统而已，办公系统和网络没有受到影响。
“唉，销售部门丢失的那封邮件怎么都找不到。”尝试了多种方法，小D长叹了口气。
“崩溃的瞬间，那些正在接受的数据都被搅得一团糟，根本找不回来了。你把去年的邮件尸体都翻出来了，还是算了吧。”确实，小D已经用PlayBoy把服务器的硬盘都筛了一遍。
“那封信多半是购买游戏设备和光盘，不是急件。客户没收到回音，会再来邮件查询的，我们也不需要太担心。”小伊也安慰到。
“嗯，反正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小伊，兽王对今天的事什么态度？”
“按你们说的，我用一堆自己都不懂的术语糊弄他，说是什么BUG之类，好在他相信了。”小伊回答。
“呵呵，我们刚才本来就修正了不少系统bug。”我说。其实，关键应该还是整件事情只造成了轻微的损失吧。
“那是赎罪，应该的。对了，小D，这个是什么？”叶露指着一个标着Newell的操作界面问小D。
“我们公司新引进的AI系统Newell，计划用来分担客服部门的工作。我只负责管理Newell的专用主机深蓝V，具体人工智能系统的工作是小A在负责。”
“深蓝V？没想到你们这个穷公司居然买得起这种超级货。”我调侃到，深蓝V是目前最快的商用超级电脑。
“你还真说对了，偶们公司确实穷啊。梦幻电子娱乐公司为开发《幻时代》，历经5年，投入无数人力和物力后，不幸破产。1年前兽王力排众议，不惜一切代价收购了梦幻的开发小组和这个未完成的游戏，那段时间我们的工作可真苦啊，公司穷的连空调都装不起。”
“你算什么苦！小B是原梦幻公司员工，做了那么多年都没说什么。”是小伊。
“呵，你还有资格说我。你半年前才来，那时北文公司已经正式入股，成为《幻时代》的合资方，公司财政大为好转，员工的日子好过多了。”小D反击到。
“得了，你们的苦日子早就结束啦。才一个月《幻时代》玩家人数已经跃居网游市场第二，而且还在快速上升，到时候你们公司恐怕会数钱数到手发酸。”我说。
“那是理所当然的，《幻时代》费了我们那么多年的心力。”小B在频道里插话，他的确有资格这么说。“不过，当年梦幻公司那么雄厚的财力，最后却莫名其妙的破产。我总担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商界沉沉浮浮是正常的嘛，很多大公司还不是突然倒闭。”小D嘀咕到。
“对了，你们技术部到底做什么的？”我问，“好像什么打杂的事情都做啊。”
“本来就是打杂。”小D说，“我们管理所有游戏设置及相关，客服、销售部门有任何问题也找我们。”
“那游戏的开发和升级呢？”
“也由我们管理，但具体工作是交给公司在芬兰的研发中心完成，我们收购的梦幻开发小组也在那里。”
“原来如此。哎呀，都这么晚了，难怪这么饿。快点把收尾工作完成吧。”虽然和他们聊天很有趣，但胃却抗议多时了。
“谁不饿啊，你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
* *
做完最后的工作，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互相道别之后大家都下了线。突然想到路羽姗，这么晚了，她应该吃过晚饭了吧。但我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她。
“你好，请问你找谁。”电话那一端的声音特别柔和。最近的女孩子怎么语调都这么甜美，叶露也是。
“请问小羽在吗？”
“你是？”
“我是哲理。”难道接电话的就是小羽，可是声音不像是合成的啊。
“等，等等。”女孩的语气变得有些慌张，电话那头也传来一阵忙乱的声音，拿着话筒的我被晾在了一边。
“你、你好，我是小羽。”电话里面终于又传来声音。
“呵呵，电话出了点问题，你不说你是小羽我还真听不出来。”昨天泡面的时候我不小心把水浇到了电话上面，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用。
“嗯，你的声音也不太对劲，差点听不出来。”
“你吃了晚饭吗？”
“还没有，你是想约我一起去吗？”
“是啊，我在教工食堂等你。”奇怪，小羽怎么也没有吃晚饭。
* *
小羽的时间感令人惊奇，她居然又是和我同时到达食堂门口。
“小羽，不吃晚饭对身体可不好。”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可是仍然感觉她有点瘦。
“你不也是吗。”她戴好手套，准备走进食堂。
“不用进去，这么晚了食堂连剩菜都没了。今天我请你去外面吃火锅吧。”
“好啊！”小羽居然拍了一下手。真心疼啊，那可是CER专业型操作手套！
“对了，小羽。你不是说你的同学都走了吗，刚才接电话的又是谁呢？”路上，我问小羽。
“嗯，是一个师姐，我向她请教课程设计的事情。”
“那就请她一起过来吃好了。你们是做设计才这么晚没吃饭的吧，要向她表示一下感谢才对。”我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去小羽的寝室。
“不，不用了。她早就吃过了。”
“按中国人的传统，至少也要象征性做出邀请，客气一下才对。”我开着玩笑。
“是吗，原来你只是象征性的邀请我，没想到我居然来了，对吗？”小羽马上反击，摆明是为了脱离刚才的话题。
“这个——其实呢，你知道食堂的饭本来就难吃。可是一个人去餐馆的话，点上两样菜就吃不完。叫上你，即避免了浪费，积攒了人情，也饱了口福。一举三得，不错吧。”看来是邀不到她那位师姐了。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她——总觉得那个声音好熟悉。
“你挺会算计的嘛。要不我就牺牲点，天天让你算计？”
“哪能呢，明天就让你算计我吧。”
* *
冬天确实是吃火锅的季节。一片水雾之中，小羽终于舍弃往日形象双手并用，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捣弄，或者说和我争抢。
简明规则：
禁止人体攻击或损毁器具
一旦出手抢得食物，无论生熟都必须吃完
哗啦！我又成功的抢到一棵白菜。火锅最好吃的不是肉，而是吸满肉汁的蔬菜。非常不幸的是小羽也持同样的看法。本着玩闹的心情，一场争夺赛开始了，比拼的是眼力、判断和敏捷。
我一直盯着小羽，突然装做很惊讶的样子把视线投向她的身后。小羽似乎上当，却瞬间对火锅发动突袭。然而我们的两双筷子都落空了。我左手持着另一双筷子，先一步夹走了那棵刚好煮熟的生菜。
小羽气急，却不能说话，只是拿着筷子平指着我，似乎很想扎我一下。
糟糕，她执筷子的姿势不对！
被完全引开注意力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4只筷子上串走了4个煮涨的大丸子，还得意的冲我眨眨眼，报应来得好快。
之前的小羽一直文文静静的，我第一次见到她笑得这么开心。首次见面她给我的感觉是无助，昨天又显露了忧伤的一面。看着开怀的她，我手上的动作不觉慢了下来。
不受阻碍的抢得一片黄瓜，小羽抬起头，却发现我在默默的看她，脸色开始泛红。
该死，自己又在乱想了。
“小羽，丸子分给我一个好吗，我用生菜和你换。”
小羽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互相夹菜的暧mei却让我们有些尴尬。
周围的人，也应该早把我们当做男女朋友了。
算了，不想别的，吃菜吧。
* *
虽然天早就黑了，但校园仍然给人华灯初上的感觉。淡黄色的灯光透过树梢弥散在路面，只在远处有些轻微的喧闹。
一阵风吹过，小羽不自觉的往我这边靠了一下。
我差点就用手搂住小羽。这样不行，得找些话题。
“你这样陪着我，不怕女朋友吃醋吗？”是小羽先开口了。看得出来，她今天很高兴。
“我还没有女朋友呢。倒是你的男朋友呢？”
“现在还没有。”小羽打完，开始用手指绕起了圈圈。
“那，你是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有一个——暗恋的人。”
“是吗，他一定很帅吧。”莫名的，我感觉一阵失落。
小羽还想说些什么。我看见她的手因为露在外面打字，冻得有些僵硬，便阻止了谈话。
或许，是因为怕自己觉得更失落吧。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和她做朋友。
到底，还只是认识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