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无言。
绣床上女子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闭着眼睛却是睡得不安稳,似乎有着万千痛苦在折磨着她。沈澜越心疼到了极点,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手中拿着凉锦帛替苏墨云擦去额上的汗珠。一点一滴都是心痛。
前几日还唠叨着自己的女子如今却气息奄奄的躺在绣床上,只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变了这许多。
呵,真是让人承受不起。
嘴角一丝苦笑沁出,握了拳,走了上去。
“皇上,姐姐究竟是为何?”苏墨漓站在了绣床前,望了一眼那绣床上女子,一阵尖锐的刺痛感没入心底,将她扎的喘不过来气。
沈澜越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眸子分外清明的女子,却只能叹道:“意外。”
苏墨漓一怔,松开的手又重新握了起来,伤口处传来隐隐的痛感,只不过此时苏墨漓却无暇去顾及那小小的伤口,她的一颗心,全部到了苏墨云的身上。
这个被自己叫做姐姐的人。
意外,什么意外,这宫中从开就不存在什么意外。晶亮的眸子此时却变得阴沉无比,让沈澜越微微一怔,怔在了这女子这般的表情上。
嘴里吐出的话,却也是这般的不留情,冷到极致,让人心寒。
“无论是因为什么,这一切,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雨渐渐的停了,苏墨漓却任然是抱了膝坐在芙烟殿外的白玉长廊上,怔怔的盯着一处凋谢的花出神。隔天的雨幕此时清明可见,九月时节,带起了一阵清寒。但是苏墨漓却浑然不觉,只是坐在廊下,不知思绪何处。
忽然身上感触到了温暖,苏墨漓似是忽然惊醒般的转头,却只看到沈澜落蹙了眉站在自己的身后,眉宇间担忧点点,身子却绕过了她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蹲下,将银白披风系在了她的身上,动作轻柔,仿佛护着一件珍宝。
苏墨漓呆呆的的看着沈澜落的动作,却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道:“我若是杀人,你会不会怪我太心狠手辣?”
一点点惶恐逐渐占据了她清凉的眸子,握着他的手指竟然微微颤抖开来,轻轻仰着脸,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澜落微怔,抿着唇看她焦急的脸庞,只是在等待着自己的答案,只要这一个,就足以支撑起她做所有的事情。叹口气,沈澜落将苏墨漓揽入了怀中。
余香散开,苏墨漓埋首在他的怀中,不做声。果然,还是不愿意呢。
微微带着宠溺的声音响起,有些无奈,“你说让我怎么回答你?”
苏墨漓怔,抬头看着他晶亮的眸子,轻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王妃手上沾了别人的鲜血,你会厌恶我吗?会恨……我吗?”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苏墨漓干脆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是了,谁会愿意一个女儿家手上沾满了鲜血,恐怕,是躲都来不及的吧。
忽然心头就起了一阵自嘲,让苏墨漓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了。眸子也不合时宜的红了,真是没出息的很。
沈澜落仍是摇头,低头挑眉看那人的模样,这一脸的哀愁他却也是猜出几分了,轻轻执起她的手,将缠绕在自己手上十年的红色琉璃串珠挂到了她白皙如玉的手指上,一圈两圈,圈圈缠绕。
苏墨漓低头怔愣着看着他的动作,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言语,只是知道当那带着他淡淡体温的串珠滑落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生,值得了。
沈澜落轻轻笑,道:“这是母妃在世的时候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如今我缠到你的手上,你就要知道,你不是为你一个人而活,还有我。”
汹涌的泪终还是止不住了,滴滴落在他天青色的袍子上,晕开了一片又一片暗沉的花。真是的,在他的面前,她永远无法强大起来,永远都无法保持冷静。
“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只不过不是一个人,是和我一起。”淡淡的话语说出,沈澜落抱着苏墨漓,一字一句的说出。极致的温柔像极了他的模样,清秀的容颜上是浅浅的笑容。
苏墨漓更是一愣,刚刚澄澈的眸子瞬间又蒙上了一层水雾,沈澜落叹着气将她颊边的泪珠擦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道:“真是长不大了,杀雪烟的时候我可没见过你这样哀愁的样子,你哭起来还真是不怎么好看呢。”
略带戏谑的话语却是惹恼了苏墨漓,一把推开那个人,苏墨漓凉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呢王爷,只不过是沙子进了眼睛,没想到王爷以为臣妾在哭呢,还真是劳王爷挂心了呢。”
可心下,却是一片甜蜜。
沈澜落也不拆穿,接着她的话道:“原是这样,那夫人你可要小心了呢,可别再让沙子迷了眼睛,那可就麻烦了呢。”
说完,笑着摇摇头,负手离去了。苏墨漓一脸窘迫的看着沈澜落离去的背影,将手捂在脸颊的时候却感受到了那有些凉意的珠子,颗颗晶莹,明媚如初。
心里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就淹没了她的一切,这个人,就是她的全部。
眸子微微撇向了一边,却只看到不远处藤萝下悄悄的钻出了一个人,苏墨漓急忙低下了头,转身背对着那个钻出来的人影,眼风中却是悄悄盯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倒像是个小宫女,悄悄钻出来向着苏墨漓的方向看了看之后,急忙转过月门走了出去。
苏墨漓眉梢挑挑,转过了身子急忙跟了上去,悄悄的跟出了月门之后,长长的甬道上却只剩下前方走着的那个焦急的身影,苏墨漓皱皱眉,放慢了脚步跟在那个宫女的身后,心里疑惑顿起,却只见前方的身影转过了一道门走了进去。苏墨漓却在此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看那奢华的建筑,嘴角冷笑渐起。
皇上一向不喜奢靡,勤俭治国朴素行事,但在这后宫之中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东宫宁妃娘娘。
宁国侯之女,自小便是娇生惯养,金银玉石皆是上品,即便在深宫之中多有不便,这位娘娘的寝宫却也是称得上富丽堂皇,宫中之人颇有微词,但这娘娘的火爆性子却还是没人惹得起的。因而在宫中议论归议论,差却还是要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