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又静下来。
祁华伸手到脖子摸了摸,拎着一根细绳把那晚挂的东西拿出来。借着房间不大明亮的光细细的看,绳子是红色的丝线编成了细巧的络子,大概时间久了,颜色已经褪了。坠子也是红色的,应该是玉吧!这玉雕成蝉的形状,十分逼真,那翅膀仿佛还在振动鸣唱。祁华不是很懂玉石,前世也很少买这样的东西,但心里很喜欢,便用手指摩挲着那质地,很滑很温,仿佛心情也温暖起来。只是摩挲到背面,发现上面刻着字,祁华辨认了一会,还是没有看懂!轻轻的把玉蝉放回衣服里面,又摸了摸胸口,哦!那纸还在。掏出来打开细看,质地很好的纸,鼻端还闻到股淡淡的墨香,什么字体祁华不懂,但写得好不好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在她前世的概念里,但凡她自己做不到的,她统统毫不吝啬的称之为:‘很厉害’。所以,这个字,‘很厉害’!只是上面最大的两个字,是比较常见的繁体字,呃……休书!这个……很厉害。
祁华捏着这张纸,想到刚才那位冯大娘的话,再结合自己穿过来时的情形,心中已经大概有点明白这家发生了什么事了。只是这心口突然疼得像有人拿手揪着似的,实在很不舒服。祁华扭曲着脸,轻声地告慰原主,那个夭夭是吧,你别难过,我会好好替你活着,看能不能有一天替你娘主持公道,你放心去吧啊!也不知原主听见了还是怎么的,心口的疼痛倒是和来时的突然一样,又突然的没有了。
祁华本来不是真睡,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位大娘。平躺望着帐顶,心里却是十分的忐忑不安,也不敢动作太多的辗转反侧,脑袋后面还有个伤口呢!心里哀叹,这穿越真是个技术活啊,别人穿越王妃公主的,怎么到我这变成个突遭家变的孤女了呢?听起来这家子老太太不是个好相与的,祁华毫不迟疑的庆幸:“还好已经死了”,估计要活着对这孙女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这家媳妇也不会服毒自尽了不是?!再说了,这脑袋后的伤还是个活生生的证据呢么!这个爹么,更不好说了,什么大官,什么四郎五郎的,凭着自己怀里的一纸休书,就能断定是个抛妻弃女的东西!自己现在对这个时空一无所知,又还是个孩子,要怎么活还得好好琢磨呢!
祁华抬起手,第n次的看,叹气:“啧!这小身板,怎么这么瘦啊!皮肤倒是挺好的啊!白嫩嫩的!”看这房间摆设,看这房子的新旧程度,貌似也不是很穷很穷的那种啊!这衣服虽说是布不是绸的,可这领口袖口的花,绣的很雅致呢!也不知这身子长得怎么样?
祁华兴了这个念头,便起身想找找镜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有没有镜子还两说呢。房里摆设挺简单,一目扫过去便没有。祁华轻轻地起床,走去拉开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面有把木梳子,梳牙细细,中间断了一个齿,还留着根头发,估计是主人经常用的,还有一些零星的头绳什么的,没有胭脂水粉,更没有镜子。
再拉开另一个抽屉,里面是把小剪刀,也不知道是不是银的,看着亮亮的。靠外面的角落里躺着几个铜板,祁华拿起来看,这个能看懂,铸着“大梁通宝”四字。大梁?是什么朝代?祁华一起想不起来,但还是把他们一股脑儿的抓起来塞在腰带里。钱么,到哪都要带着的,不管什么世道,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祁华上辈子最得意的一个习惯就是只要有口袋的衣服,里面一定要放一些钱,谁知道万一出门碰上小偷呢,抢了手包,我还有钱包,偷了钱包,我还有钞票,自己又不是没有遇过这样的事,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话不仅仅是投资金句,还是一个十年惯偷给世人的忠告呢!祁华再往抽屉里掏了掏,看到个褐色长条型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祁华便拿起来翻看。
房外响起脚步声,几步就转过屏风过来了,冯大娘两手各拿着一个碗,有些意外的看着祁华说:“怎么起来了?想点灯?大娘帮你吧!”
冯大娘把碗放在那半桌上,转身过来拿了祁华手里的东西,走去墙角上拿下盏油灯,把那东西拔出盖,吹了吹,就点亮了油灯。奥哦,这个就是火折子啊!穿越后必备啊!!祁华暗自兴奋不已。
冯大娘却已回手把东西放还给她说:“天还不太黑呢,夭夭莫不是怕了?”祁华不出声,心里纠结不已,这大娘爽利的很,要是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空问她最好不过,自己要想在这活下去,总不能一直当哑巴啊!我是开口还是不开口啊?
冯大娘实在知情识趣,也不纠结答案,拍拍她肩膀,拉她到半桌旁坐了,指着桌上的东西说:“先吃些东西吧,大娘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也好歹吃一些,身体才好得快不是?!天快黑了,大娘要回去看一看那些个鸡鸭猪崽的,你也知道大娘那不比你家,得靠着那些东西贴补一下。明日就是八月十五秋夕节了,现在你守着孝不得过节,等你今晚冯大伯回来了,叫他一起帮忙料理你家的事,你别太担心。”
祁华看了一眼桌子,一碗是米粥,挺粘稠的,里面放了把瓷勺只看见个勺把儿,一碗是个黄黄的鸡蛋汤,没什么油,却漂着几丝葱花,白白绿绿的很是养眼。她早饿了,顾不上想自己是不是露馅的事,赶紧吃起来,吃饭皇帝大么,啥事都得吃饱了再说。
冯大娘看她吃得香,反而放了心,并不奇怪祁华不开口,只道是这孩子吓坏了。反而还劝着说,“慢些吃,你晕了两天,不能吃太快。吃完把东西放着吧,大娘实在要回去了,我会把门在外头帮你锁好的,明儿一早我就来陪你。”冯大娘看她嘴里含着东西点了头,怜惜的摸了摸她头,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祁华长出口气,心说话总算可以不用装了。一气把东西吃了,觉得还是饿,心想上辈子自己可是公司出了名的饭桶,能吃,还不长肉,如今穿越在这小身板上,貌似也挺能吃的,要不先去厨房看看吧。
出房门祁华就吓了一跳。这房子什么结构,怎么这就是灵堂么?原来这是个青砖小院,面积不大,左边院子旁另辟出的应该是厨房,主屋总共才三间,中间估计就是所谓的堂屋了,如今设成了灵堂。右边就是自己睡得这房间,或许是母女两个共用的吧,就那么三间房,媳妇不可能去和婆婆住吧,那左边那一间肯定就是老太太的房间了。
祁华站在门口,看着灵堂里的两副棺木,一副放在两只长条凳子上,一副却就放在地上。棺木前头各放了两个火盆,里面有烧过的灰迹和零星火星,边上还有一些黄裱纸,估计冯大娘临走时刚烧过。祁华低头想了一下,弯腰给两个火盆都添了纸,只不过对放在地下那副棺木多放了一些,也给两幅棺木都磕了头,当然对地下那副棺木多磕了三个。无心去瞻仰遗容,吃老鼠药死的,估计好看不到哪里去,她可不想做噩梦。
默默穿过了堂屋,推开老太太的房间门,一样是黑乎乎的。祁华有心要试试那火折子怎么用,便从腰带里翻出来,学着冯大娘的样子吹了吹,不着,又试了好几次,才亮了。祁华小心翼翼的护着火苗进了房间,先找着墙角的灯点着了,小心收好火折子,才打量起屋子来。
房间和自己住的那个一样大,但东西却多了许多,自然显得空间小了。床的位置是一样的,但帐子更精美一些,绣着好多福字和寿字,绣工很好,针脚细密,颜色搭配得雅致,看得出来绣的人花了不少心思,看着和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绣花针法雷同,很有可能出自那便宜娘的手笔。
床头放的不是梳妆台,是比较高的柜子,有许多抽屉。祁华随便抽了一个出来看,哟,蜜饯呀!掂一个尝尝,是枣子,甜里带着酸。再抽一个,针头线脑,再抽一个,酥饼还有绿豆糕;继续,有把铜镜呢!祁华借着火光拿近了照照,黄黄的镜面里只有个模糊的影子,根本看不清楚眉眼!放下,再来一个。唔!这个抽屉好!里面是几个小银锭和一些碎银子,还有一把戥子和绞银块的剪刀。
这下祁华的腰带铁定放不下了,怎么办呢?她开始翻箱倒柜。靠墙的大箱子都没有上锁,祁华找到了一张包袱皮,还有几个荷包,箱子底里翻出来一个小木箱子,大概两只手掌那么大,祁华眉开眼笑起来,心说话来了来了,电视里都这么演的,估计是压箱底的宝贝了,翡翠黄金什么的。只是这锁怎么打开呢?祁华四处翻找,最后在老太太枕头底下找到把铜钥匙,心里还嗤笑了老太太一下,老套!没有技术难度!
满怀希冀打开小箱子,没有见到预想的金光璀璨,只是一些纸张。
最上面的是份户贴,之所以知道是户贴,是因为上面就是'户贴'两个大字。翻开里面写了这家子姓谁名谁的。祁华没细看就十分老道的知道这东西一定很重要!这不就是户口簿么,前世里办什么大事不需要?!古代应该也一样吧,收进怀里先!
下面还有一些纸,有的写的大概是一些诗句,看着排列工整的,但笔迹稚嫩,像孩子写的字。最下面是一封信,封套很厚实,掏出信纸,纸质已泛黄。祁华没细看,放下去,想了想,又鬼使神差的也揣进了怀里,这压箱底里的压箱底,估计挺重要的吧。
祁华站起来,拍了拍手,把小银锭和碎银分两个荷包装了,一边一个系在腰带上,还挺沉,这古代的钱就是实在。拿包袱皮将那些蜜饯糕饼包了,顺手把小铜镜也塞进去。把这些东西拿回自己房间的床上,就又跑到左上首的厨房。厨房里面很整齐,不仅仅是锅瓦瓢盆,还有一些小农具。冯大娘定是打扫过了,没有碎碗片什么的了,只锅里还有一些粥。祁华想起床上的蜜饯糕饼,觉得刚才还美味无比的粥也没那么好吃了,姑且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