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惠婚礼后,郑临北就一直没跟康睿华打过电话,她知道她不打康睿华也会给她打电话的。上个月,康睿华晚上打来电话还说郑临北欠他一个承诺,郑临北问什么承诺。
“你答应过我每个月给我打一次电话。”
“拜托,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你就是答应过我。”
“肯定没有,我连我家人都没承诺过,怎么会做到每个月给你打电话呢,肯定没有。”
郑临北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这样,几个月才会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每次许雨青总会趁机在电话里加以告诫。一开始康睿华说每个月给他打两次电话,郑临北想都没想说那不可能,康睿华说那就一次吧,郑临北说那很困难,她做不到。
“算了,我给你打电话就行了。”
“嗯。”
电话这端的郑临北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地哈哈笑着,给康睿华的感觉还是当初认识的那样,豪爽又洒脱,连他都羡慕得不得了,但有些东西却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你猜我现在在干嘛?”
“不知道,我又看不见,怎么知道你在干什么。”
郑临北才不会花那些心思去猜这种没意思的东西,再说康睿华能干吗,听她讲电话呗,或者像她一样,一边听电话一边上网。
“我把房间里所有灯都关了,静静地在听你讲话。”
“为什么要把灯都关了。”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像什么?”
“我心中的明灯。”
郑临北想到各种比喻,也没想到康睿华会这么说,像他心中的明灯,太美化她了。她要是有那么圣洁,当初就不会答应韩方朔。
“听你说话,就像心中燃起了一盏明灯。”
“华哥,你把我说得太好了吧。”
“你就是,至少你比较了解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倒是。”
郑临北想了想,又说道:“对了,我记起来了,我确实欠你一个承诺,我说过等你结婚时,我会送一个大礼给你。你还记得吧?”
“记得,是你站在船上说的。”
康睿华第一次认识郑临北的时候,郑临北很不客气的鄙视他大学生的身份。那天郑临北的老乡小猪指着康睿华对她和江惠说:“看,他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大学生。”江惠笑着打了个招呼,郑临北一看是康睿华,“哦,原来是你,就是你,我说那天我的贴膜怎么凭空一下子就消失了,小惠跟我说是个大学生拿去了,原来是你!”郑临北拉着江惠说,“小惠,就是他,拿了我们的贴膜,抢了我们那批货。”
过了几天,康睿华正在工作,小猪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手里还托着一张小纸片,“华哥,给你的!”康睿华好奇的接过纸片,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战书”,他将纸片反过来看完后面的内容,哈哈大笑起来,还给小猪说:“你告诉写战书的人,我一定会赴约的!”
后来郑临北告诉他,那战书是她写的,康睿华似乎早就知道一样说早就知道了。郑临北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康睿华说:“很简单啊,以字识人!”郑临北听着哼哼一笑,说:“不是吧,应该是以文识人!你又没见过我的字,又何以见得以字识人?”康睿华没有反驳,没错,郑临北说的对,他就是以文识人的,当时那些人中,只有她才会写出这样充满火药味又豪气冲天的挑战书。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写挑战书吗?”
“因为我看不惯你每天在那里吹牛,你是不知道,小猪每天都跟我们说了些什么,他说你很能喝酒,是非常厉害的那种。说多了,我们就自然不服气呀,所以就想灭灭你的威风,挫挫你的锐气。我自知一人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就找了七个人,虽然有点以多欺少,但是是你吹牛在先,也不能怪我们。”
“呵呵,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抢了你们的货而这么做的。”
郑临北白了康睿华一眼,“别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我才没那么记仇呢,本来开始是要小惠写挑战书的,但总觉的不行,后来我就自己写了,没想骂你。”
郑临北靠在船杆上,湖水拍打着,船只有些摇晃。“小心,不要靠在那边!”康睿华看着郑临北漫不经心的样子,担心的提醒道。“没事。”郑临北嘴上这么说,手却下意识的抓紧了栏杆。真是个不听话的丫头。
康睿华叫郑临北丫头,郑临北就随他。
“你家里还在逼你结婚吗?”郑临北问道,他知道康睿华父母一直在逼他结婚,虽然康睿华才23,但父母却一天比一天着急了。
“有啊,每次回家都说。”
“哎——”郑临北微微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女朋友怎么说?”她一直想不通父母要儿子这么早结婚到底是为什么。就像领导经常要她哥展南找女朋友,万幸许雨青还没有到逼儿子结婚的地步。这一点郑临北觉得哥哥比康睿华幸运多了。
“你可以不听他们的,但是你很听话,很孝顺。”
郑临北说得没错,康睿华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没有反抗。
“丫头,你呢,你想过以后找个什么人?”
郑临北转身望着一望无际的湖水,说:“不知道,我觉得结婚后人就变了,变得势利,变得没以前那么纯了。”
郑临北没有告诉他,其实她怕的要死,怕被人束缚着,怕失去自由。她对两个人的世界有着莫明的恐惧。她想她最怕的是她自己。
因为某些原因,郑临北提前回了家。江惠、康睿华几个去送火车站送她,郑临北走时送了他们每人一件礼物,也给每人写了一封信。她已经不记得她在信里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那封信康睿华已经找不到了,但他还记得。
“我进去了,以后再见咯。”
郑临北提着密码箱进了车站,她在进去时回头望了一眼,见康睿华还站在那里。然后头也没回,进了站。
直到一年后,他们才再次见面,那时康睿华还特地到郑临北的学校去看她。郑临北回家后并没有选择去上大学,她愤怒的把录取通知书撕成几片,十几年的辛苦不应该就去那样的学校。
郑临北毅然拒绝去上后来她亲自填报的大学,又重新回到了高三,正是在这时候她遇到了顾颖还有林青、纪淼、赵俊柠她们。
就是这最后的一年,让郑临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也似乎一下子真正读懂了自己。
她上大学期间可以三个月不给任何人打电话,康睿华于是打电话给她。在电话里,郑临北只说她觉得没必要天天跟人打电话报告的,挺享受这种无牵无挂的日子。
郑临北的话有些挫伤康睿华的心,这时他猛地发现郑临北的绝情冷血。但即便如此,郑临北仍然是那个让他感到不孤独的人,郑临北陪他去玩,他们玩的很开心,从早上到下午。
那次郑临北跟他一起去游玩,他们忽然谈到中国古代几大经典爱情故事。当时他们前面正好有一座石桥,康睿华指着石桥说道:“这就是爱情桥!”郑临北看了一眼石桥上的铭文,还真写着“爱情桥”三个字。
她若有意若无意的说了句“并不是每对从桥上走过的人都是情侣!”
这句话到今天康睿华终于明白那时的郑临北就已经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难怪郑临北说知道他早就喜欢自己了。但他向郑临北表白,郑临北态度坚决,不愿意让他们的感情有进一步发展。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别浪费时间了。”
轻易寄托一份感情是可笑的,更何况郑临北当时还在上大学,她决不允许有任何状况发生。自此以后她极少主动与康睿华联系,郑临北知道她可以等,但康睿华家里可不允许让他等。
“放心,我答应过你,你结婚时我一定会送份大礼给你!”
郑临北站在船上,眼望着浩瀚的湖水给康睿华一份承诺。
康睿华放下电话,心想他和郑临北到底是谁遗忘了那些美好的时光。那时他们十九二十出头的年纪,活的是那么单纯,那么简单。一起开玩笑,一起拼酒,一起游玩,记忆里除了快乐还是快乐。可是后来长大了,他们各奔东西,想见个面都很难。
工作后,由于表现突出,康睿华成为一家建筑公司的总经理,老板非常重视他,让他入了股,甚至有意把他和女儿凑一对。这些康睿华到现在还没跟郑临北提起过。
郑临北的想法跟康睿华正好相反,人生不就是一个旅程么,没有谁一定要陪着谁。她也不需要谁一路相陪。她回了武汉也不会立刻去找康睿华,就是不愿意让那个还是如此感性的人放不下。康睿华嘴里说着自己理智成熟,在郑临北看来却一点也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