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忙碌和彷徨中,她开始了大学最后两年的生活。没有谈恋爱,没有想其他的事情,只有心中的信念和目标。
顾颖说凌霄彬去了香港,她要去天津N大,郑临北说好,我去B市D大。林青出国前夕跟她们几个打电话说她又见到杨宇成了,问了当年郑临北没问出来的那个问题。
“当年你说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是不是郑临北?”杨宇成愣了足足半分钟,林青竟然早就知道了。
林青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对郑临北说我早该知道了,杨宇成每次都不会主动找我说话,只愿意跟你讲。郑临北笑道那是因为我脸皮比较厚。
杨宇成在那里跟她谈论日本三级片片,郑临北会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的,杨宇成滔滔不绝地打开话匣告诉郑临北他初中跟哥们去网吧录像厅偷看********的事情。
“知道给么几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真爽啊,女优在高潮时会大喊真爽啊!”
“男的也会叫么?”
“一般不会。”
“有时几个上一个,女的会叫的更欢。”
“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上?”
“一起上。”
“啊,那怎么做?”
“前面一个,后面一个!”
“你现在还看不?”
“偶尔看看,给你几个网站,很好看的,点击进去就可以看啦!”
“好,有时间去看看。”
杨宇成真给了郑临北几个网址,只可惜后来复习繁忙,一直没去看。等高考结束了,她有时间却又找不到写着网址的纸片了。
“高考结束后,杨宇成还问过我你考了多少分,我说你跟他一样上了一本线,他问我你报了什么学校?”
那个天真单纯的男生,那时还想着跟郑临北报同一所大学。只是,郑临北坚决地选择了离家远的上海,没有选择武汉,杨宇成就留在武汉。
林青问过郑临北,青春是什么。郑临北说她不知道,也许是成长吧。林青忽然骂了一句:该死的青春,把人从天使变成魔鬼,我耗不起。
郑临北想她不是天使,却正在变成魔鬼。康睿华曾经说过江惠要是一朵纯洁的百合,那她就是带刺的仙人掌。仙人掌生命力顽强,花期却短,犹如青春眨眼即逝。
该死的青春,她以为她可以耗。
陈泱一直没有消息,康睿华说一直等下去。
郑临北可以清楚的知道从她的宿舍到她上课的教室步行需要走多久,骑车需要走多久;去图书馆什么时候人最多,什么时候人比较少;考研教室一年四季都几乎是占不到位置的;辅导员喜欢什么样的学生,学院领导又喜欢做什么研究;他们班里的同学谁在实习,谁在准备考研。
郑临北还知道她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她跟康睿华不会有结果的,她也不喜欢某个人。但是她却始终摆脱不了心中的挣扎和矛盾。
她对别人狠,其实对自己更狠。她说过不要逼她,把她逼绝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些年也没人逼她,一直是她在逼自己。
她去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也是高中毕业后第一次参加。那是她第一年高考的那届同班同学。看着酒桌上已经变得成熟起来的同学,当年的班长今天已经是一个开着轮船在大海上漂泊的船员。
她还记得他要报考航海专业时,班长的老爸厉声对他说如果你要报这个专业,就先把女朋友找好。另外一个更有意思,他爸就直接跟他讲你出去就是一年半载的,把你老婆放在家里,你放心吗你。
当年坐在她后面的同学已经结婚生子了。就连班里一直最羞涩的一个女生如今也在一家设计公司做得还不错。甚至他们一致认为不可能的一个女生,现在已经嫁给了香港一个商人,做了阔太太。
她与他们实在有很多不相同之处,人生的轨迹渐行渐远。她也曾是他们的班长,有人向她敬酒,她含笑举杯,在喝下去的时候心底是苦涩的。有人在说着恭维她的话,羡慕她能考上B市去,还说以后不要忘记了这些老同学。
郑临北什么都不缺,却独独没有感情。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否则也不会高中毕业后从不参加同学聚会,这次还是被好友拉去的。
那年,有人提到过陈泱的名字,跟郑临北开玩笑说早就看出来了当年。跟她开玩笑的是她高中一直很要好的死党张晓露。郑临北淡淡笑了笑,也不在乎还有这么多人,他们大部分都认识陈泱。
“没错,我想我以前是挺喜欢他的。”
高四暑假补课的时候,她在一中的篮球场上看到过陈泱,那是她只是远远望着,不敢上前。
她回家去打包行李,一个礼拜后就去D大报到,这一去又是三年。郑临北丝毫没有离家的不舍,她很平静,该走的时候坚决不拖泥带水。
康睿华说过他不喜欢N市的女孩,而郑临北偏偏就是个地地道道的N市人。在郑临北走的前夕,他也来N市,说是见见面,顺便提前道个别。郑临北说不用这么麻烦,我走的时候会跟你告别的。
“你一走又是三年,我怕你还像大学一样一连大半年都不给我打电话!”
“我不习惯,而且也没必要天天联系。”
郑临北说的很残忍,康睿华也无可奈何。又一次郑临北选择了学业没有选择感情。他越想抓住她,她就走得越快,而且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青春免不了回忆,回忆却往往容易伤人。人之所以这么留恋它就是因为受伤的背后那些不为外人感知的隐秘快乐。
郑临北想,她就是那个伤了康睿华的人。
在康睿华口中,郑临北就是这样一个人,是他为此耗尽热情的人。然而郑临北不要,这能怨谁?
郑临北想,如果陈泱早七年出现了,会怎么样。
七年前的郑临北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春年少,怀着无限的向往去渴望这个世界。七年前的郑临北在同学口中是那个单纯没有杂念的小女孩。七年前的郑临北心里就只喜欢一个陈泱。可是,七年前的郑临北却不敢承认。
那段该死的,挣扎着无法言绘的青春渐渐成了回忆。
郑临北去B市之前跟张晓露一起去了舒剑虹的家乡。她们爬上九宫山,望着山下清幽翠绿的风景,舒剑虹家就在九宫山下。
“再见……再见……”
郑临北站在山上一遍遍喊着。
“我要发财……发财……”
她也曾有过滚烫的热血和活蹦的心跳,但是现实让她很快变得成熟起来。她学会了隐藏自己,学会了算计,也同时学会了保护自己。曾经因钱而争吵不断的父母和在困难时对他们疏远的亲戚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读懂了艰辛和冷漠。
十岁之前的郑临北是幸福的,十岁之后的郑临北是没有安全感的。
在许雨青刚刚外出的头两年,郑临北还给她写过信,后来郑华伟也出去了,郑临北还是写过信说很想家。然而不过一年,郑临北已经习惯了不回家,回去也没有人。她跟着哥哥妹妹去外婆家住了两年,后来妹妹也出去了,哥哥住校,她就跟着外婆去了福利院,又住了一年半。
十二岁,她病得快死了,去姨娘家,姨娘害怕是传染病连顿饭都没留。
十五岁,她因为贪玩,害得她跟了很久的外婆一人因心肌梗塞死在家里。临死前身边没有任何人,除了她那个已经瞎了二十年的,一个星期后也追随外婆而去的外公。
十九岁,她因志愿而落榜,家人没有丝毫的谅解,相反只有一味的责备。那时她孤身在外,没有依靠。
二十岁后,她就很少回家了,从一个城市漂到另一个城市,就是不愿意回去。
她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解决,她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许雨青和郑华伟担心。学习的事情自己搞定,没有人监督,她一样能考上一中。
她就那么几个朋友,却也不觉得孤单。
郑临北有好几张毕业照和集体照,却不记得那些同学的脸。
而唯独有一张,郑临北却清清楚楚记得,他们穿着同样的服装,站得整整齐齐的。那张照片里,倒数第二排,左起第四个就是陈泱。